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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修真] 大道争锋(4月18日 更新至“第一百零七章 另有乾坤隐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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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一十九章 宝珠虚界照彼方

  司马权对于骊山派那些个低辈弟子并没有任何兴趣,他毕竟不是只会胡乱屠杀,魔性侵染深重的魔头,做事自有其目的和章法。

  他知晓骊山派中这些年中又多了一名元婴三重境修士,此回就是要在其身上验证这宝圈的妙用。

  至于如何骗得其人下山来,这却也是容易。

  只要随意指使几个魔头,在骊山几个小宗门下挑起风浪,再冒称是西河传人,那么沈梓心必然重视。

  她是骊山掌门,以前是门中没有可以派遣之人,只能自己四处奔走,现有了可以分忧之人,自然会遣得其下山来,这便可落入他圈套之中。

  本来他曾打过明画屏的主意,不过后来此女莫名其妙无了下落,他然也就不去白费心思了。

  这处他也是埋有眼线的,知晓因先前因变乱之故,如今骊山门下,小宗不过只剩下五六家,只转了一日,就找到了合适目标,准备寻一个名唤“彩绫阁”的宗门下手。

  然而正当他想如此做时,心头却是猛地一悸,感应之中,不少分身陡然消失不见。

  他霍然转身朝着西南方向望去,双目幽芒浮动,毫无疑问,此是洞府之中出了变故。

  “我在洞府之中所布禁制元婴修士是破不开的,有这等手段的,那当是洞天修士了,只不知是哪家来人。”

  可无论对方身份为何,他都知晓必是冲着自己而来,这个时候当先潜藏来,弄清变故缘由,再做具体打算。相比较而言,骊山派此处这里反是小事了。什么时候都可去做。

  他当机立断收了那回来望气圈回来,随后裹起阴风一道,潜入地底之下。

  沿海洞府虽是被破,但他分身遍布天下,当然不忘布置好退路,有些连他弟子也是不知。现下便是往其中一地而去,只是他行到半途,南天之中,就有一道虹光疾射而来,只稍一停顿,就往他潜渡方向过来。

  他神意上去一阵感应,却是身躯一抖,那光非比寻常遁光,方才稍稍靠近了一些。隔着数千里,就觉有一股雷霆正音,激荡的他神形欲散。

  “还真观,庞芸襄!”

  司马权顿觉不妙,急急断去感应,改换遁行方向。

  可接连几次之后,对方却总能追了上来,明白对方有不为他所知的追摄手段。若不解决,怕是不的安宁。

  可他此刻根本没有心思与之交手。对方道术神通极为克制他,上前拼斗,赢了没有好处,输了反还易丢了性命。

  而且在东华洲上,他也不敢弄出什么大动静来,一旦暴露出自己所在。保不齐有人就会出手围攻于他,当年茹荒真人的下场可还历历在目。

  故他一转身,变化无形,往地底深处遁走。

  此无形之躯,随随便便去得万丈。却不信对方能跟了来。

  哪知才去得未远,顶上却忽然有一道光华直追来,将他从无形之中逼了出来,那等感觉,却好似始终隐藏在阴影之人,却突然暴露在了煌煌烈日之下。

  与此同时,又是一道镜光照下,他身躯也如积雪一般,在光照之下缓缓消融。

  司马权大惊失色,道:“降魔双镜?”

  这可是还真观赫赫有名的降魔双宝,当年西洲修士用以对抗玄阴天魔的利器,管你什么魔头阴神,在镜光照耀下,俱是要灰飞烟灭。

  他上次已是领教过这两件宝镜的厉害,自忖就算是有万般神通,可在这镜光之下也无力抵挡,忙是一晃,化出数千分身,自镜光之下逃散而出,分往不同方向窜去。

  庞真人虽在天中,可借了那截取而来的气机感应,司马权此刻一应情形都是看得清清楚楚。

  她将“还真镜”祭了起来,只是一晃,顿有金光横扫地域,凡光芒及处,逃去魔头有七成以上都在顷刻之间被杀灭,只余百十头剩下,也都是受惊不小,齐齐一动,皆是变化无形,惶惶而奔。

  她这时却又把“观神镜”祭了出来,举镜借天光一反一落,所有魔头都被逼得现身出来,同一时刻,还真镜再是光落而下,又将之杀灭大半。不过仍是十余道分身漏网,但她却也是不急,稍作感应,就朝着其中一道追了过去。

  有截来气机相助,她只需追索那些个气机较为充盛的分身,至于一些较为弱小的,现下却不必去理睬。

  至于对方会否把自身法力平分到每一具分身之上,这却是无有可能之事。

  魔头之物,最是自私自利,若是司马权果真如此做,则化身必然个个以自身为主,再也不愿合为一体,故其必然是有强弱主次之分的,这才好加以统御,唯有原先那一具主身被灭去,才会使得分身之中气机最强的那具化臣为主。

  司马权一路奔逃,许久之后,见庞真人堪堪就要到了头顶上时,便起了相转之术一转,登时入了另一具分身之中,若是对方追来,不外再如此施为,足可让其疲于奔命。

  庞真人此刻也是发现,那缕气机陡然挪转去了别处,明白是这魔头用了相转之术。

  这等道术与天魔之躯相合,若不是事先把四方围堵起来,司马权几乎难以被人真正追上。

  好在她已预料到此点,故此来之前,已是做下了布置,可便是如此,也并没有十足把握可以成功。

  想了一想,觉得此事太过重要,不容有失,还是需动用山门力量,于是弹指向还真观处发去一道符书,随后又纵身追了上去。

  这一番追索,就是七个日夜,司马权不停以相转之术跳跃来回,而庞真人似是毫不在意法力损耗,无论他主身去得哪里,都是第一时刻毫不犹豫追来。

  司马权却是渐渐觉得不妥了,尽管再这么下去自认可以拖垮庞真人,可莫要忘了,此地是在东华洲上,他这天魔可是举世皆敌,要是惊动诸派,下场不问可知,因此他无有心思在洲陆之上兜圈子,决定避去海外。

  但到底往哪个海域去,却也需思量一番。

  北方是溟沧派所在,有一十四位洞天真人,如今整个北方又密布有无数法坛禁制,最重要的,其还是还真观友盟,往此处走却是自寻死路。

  而往西、往南分别是少清与玉霄所在之地,也不可能去,剩下只得两个方向,一是往东,二是西南。

  往东去要横穿整个东华洲,几乎是在所有门派包夹之下,风险太大,而西南便就不同了,平都教掌门尚在闭关,还是他原先老巢所在,熟悉非常,那里又有无数地窟深壑,便于躲藏,而再往外一步,就是西南海域,却是生机无限。

  因此转念过后,便决定往此处去。不过首先要做之事,却是尽可能把对手引得远一些,于是乎主身一跃,却是转入行去东方的一具分身之中,果然没有多久,庞真人又是追来。

  司马权见已得计,再遁行一段路程之后,就起法力一转,转去已在西南盘旋一阵的分身之内,同时以最快速度,往海上飞驰,一旦成功,那便是海阔天空。

  可才去得千多里,眼见快要出了东华洲陆,却是心头莫名生出一阵惶恐,当即停下身形,不敢再往前去。

  他一抖身,又化出数十道分身,往四处查看,但却是什么也未曾发现。

  “莫非是我多虑?”

  正疑惑之间,他抬头一看,却见上天上云霭却是形似一个个大环,每皆是一个环围万里。不由一惊,道:“这,这莫非是传闻之中的‘八方绝域祭仪’?原来还真观早是布有陷阱,等我来入,幸好我不曾上当。”

  他顿觉庆幸不已,这祭仪可是用来捕杀魔头的大阵,平常人出入无碍,可一旦似他这等阴秽魔头进入其中,就很难再闯了出去了。

  既然知晓有此布置,他便不再上前,而是等在此处。过得半日之后,见那一道追了自己数日的遁光又再飞来,冷笑一声,起了相转之术,就欲转去别地。

  哪知他方要如此做,忽然眼前一花,再看四周,却是云烟昙昙,不见天地,立在此间,原先诸多分身,此刻却是一个感应不到,正惊疑之时,却见前方站有一名道人,凤目飞眉,身形俊健,不由骇然道:“戚宏禅?”

  戚宏禅伸手一指,人影一闪,却是庞真人现身在了不远之处,她看了看四周,待见了戚宏禅,也是极为讶异,忙打稽首,道:“戚掌门,不知此是何处?”

  戚宏禅传音言道:“此是我以藏相灵珠照出的一方虚界,不在现世,不在天外,乃是两界之中,前次多蒙贵派相助,我得以祭炼此宝,此回贵派有事,我也当出手报答,在此处无论如何行走,也只能在千里之内兜旋,而那魔头也绝然无法以相转之术逃遁出去,想能帮到真人。只是真人需记得,一个时辰之后,此光便会退去,无论戚某是否愿意,你二人都将重回现世。”

  庞真人面现喜色,打个稽首,言道:“多谢戚掌门援手,一个时辰,却已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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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二十章 灵通祭仪镇魔气

  司马权在二人说话之际,已是飞遁了出去,只是很快他觉得不妙了。,这里至多只能出去千余里,这点距离,对于洞天真人来说不过是一步之遥,而且全在降魔双镜笼罩之下,对面只要祭起双镜,那根本无处躲避,只道是自己是死路一条。

  只是他等了半天,却迟迟不见镜光照来,不禁十分诧异,暗道:“莫非是此地无法使动双镜”

  想到这里,他不觉精神一振。

  并且他还发现,戚宏禅此刻已是不见,若没有了这位平都教掌门,那他需对付得也只有庞芸襄一人而已,这说明他此刻并没有真正步入绝途,或许还有逃了出去的可能。

  于是身躯一抖,化出千百魔头,嚎叫冲来,自己则晃身遁入无形之中,在旁暗暗窥伺,只要能相机遁入对方识海之内,他便可赢了这场争斗。

  庞真人没有祭动双镜,那是因为此行奉命出门,是要将司马权活擒了回去,好用来祭那万炼雷池。既然对方被困此地,而这里四下仅仅是一片虚气,随便怎么发动法力,都不会波及洲陆,却是正好方便她施展手段。

  此刻见得司马权遁去身形,一转法力,把法目开了。

  视界之中,见一团晦涩不明的精气躲在千里之外,并未随着魔头一同冲来。

  于是向外一张五指,掌心之中立有雷芒生出,一声霹雳震响,冲来魔头一头头被炸得粉碎,但她十分清楚,这不过是用来吸引自己注意的。

  果然,右侧阴风乍起。把首微微一侧,自颈脖之上浮出一头貔貅图案,耸身是一口。顿将袭来秽气都是吞下。

  这里声息方绝,后面又生动静。这一次却是毫无阻碍撞上身来,可是方一碰触到她道袍,有一团灵火飞起,却闻一声惨嚎,那魔头却是化作一团灰烬,而那灵火,也是稍稍消弱了些许。

  她身上道袍及身上配饰,都是特意祭炼过的。便是无形魔头,在袍服未损之前,也休想能上得身来。

  方才这一次试探,躲藏一边的司马权已是看出,寻常手段对这位还真观女修几是无用。

  而且这里挪转余地不大,无法显出他飞遁迅快的长处,唯一占据优势的,是对方经过数日夜奔波,法力比他消耗更大。

  要是寻常修士,或可与之拼斗法力神通。但还真观修士却是不同,可以说其等所有手段都是为了能克制魔修魔物,对上他这魔头也是一般有用。想要在正面较量中取胜恐怕不易。

  现在最佳策略,当是派遣分身四处搜寻出路,主身则是尽可能拖延战局。

  盘算一定,他将望气圈取了出来,祭在顶上,随一道黑光照下,顿觉法力气机,似乎强猛几分,于是法力聚起。对着前方吐出一口阴气。

  霎时阴风大作,呜呜狂啸。可偏偏不见四周烟雾任何波荡。

  此是成得天魔之后,他辛苦炼得的一口“无相阴风”。哪怕洞天真人,只要沾染得一点,也必会被魔气所污,数个时辰内无法去除,必失反抗之力,本来是准备作为杀手锏用的,但此回若出不去,说不定是被打杀的下场,故此也毫不顾惜了。

  而这一口阴风出来,他全身法力也是去了大半,再加先前所损折,可以说此等招数一使,下来尽数丧失斗战之能了。

  庞真人只一听声息,辨出此风来历,立刻露出了警惕之色,不过倒也不见任何慌张。

  还真观修士凡能成得洞天的,都是于低辈修士脱颖而出,一路厮杀拼斗上来的,成得洞天之后,还要观鉴降魔要典,里间记下了魔宗各种道术神通,是万余载前与那玄阴天魔之争,书典之中亦有收录。

  这等手段,却在她事先防备之中,一抬手,往天中祭出一只玉盘,此物一出,顿时将阴风定住,并并不断削弱,看去用不了多久可使之消散。

  司马权见她轻轻松松降住了无相阴风,心下顿时一个咯噔。不过虽他法力几是耗尽,但手段倒还是有一些的,猛一仰首,对着顶上气圈喷出几口魔烟,而后自里圈中跳出一只手长足短的魔头。

  此是他用冥泉宗道法和天魔手段合炼出来的魔物,还在里间掺入了那墨镜碎片,看去与寻常魔头只稍有差别,但是内里却完全不同,且又生出了灵智,连他自忖也未必能控制得住,而如今面对还真观洞天修士,能够用上的手段少之又少,却是不得不将之放了出来。

  那魔头一出来,却是向往司马权看了一眼,眼神奇诡无比,而后再扭身冲上,其飞动之间,身影却是忽隐忽现,好似在有形无形之间来回变动,而且这速度越来越快。

  庞真人也是看出这魔头不凡,不敢大意,身往后退,拿出一只双耳玉罐,开了封口,有数十道雷霆迸发出来,此是真真正正的降魔雷霆,每一道都是由她亲手祭炼过的,威力自不用说。

  在雷霆出来的一刹那间,司马权立觉浑身刺疼,大是惊惧,感觉到此雷对自己有莫大威胁,便急急向外遁开,直到退无可退之后,这才停了下来。

  这时那降魔雷霆已是正正落到那魔头身上,只是好如撞上一个虚影,却是一穿过而,半点不沾。

  司马权冷笑一声,那一枚墨镜乃是上古某位大能修士所流,这魔头祭炼入那碎片后。于一息之间,可在有形与无形之中变动千次之多,但这两者实则各有克制之法,要想拿捏准确,几乎无有可能,不过倒是可以试着一撞运气。

  可修士斗法,若真是把胜负之望寄托在运气之上,那离是也是不远了。

  庞真人也是看出端倪,她不难猜到这里间的变化,虽从未见得这等魔物,但诡谲秘法见得多了,自也有一套应付手段。

  把手一抬,另一只手捏住袖角,只是一抖,有无数竹签飞出,俱是细小轻巧,纷纷扬扬往那魔头身上飘去。

  这许多竹签只可环绕其身,并有雷霆附着,只要对手身躯有浊气弥散,会围绕旋转,不断削斩。

  然而那魔头却是一团身,从一人大小变作米粒之大,那竹签却是无法随之变化,因受魔气感应,于是一枚一枚贴靠上来,很快全数聚到了一起,看去形如竹球一般,但是因为那魔头太过微小,实则只有寥寥几枚对其有用。

  只是片刻,她便感应到那些竹签在以极快速度消失,显然是正被逐个破去。这降魔之宝固然可以克制魔物,但同样也会被那魔气消磨。

  司马权对这魔头实则很是忌惮,因其祭炼出来后十分异常,甚至某种程度上比他更有潜力,是以才不愿轻易放了出来,心下却极是希望看到两者两败俱伤,庞真人思忖道:“这魔头很是奇异,还似有了智慧,与之对敌,等若凭空添了一个敌手,想要解决不是一个时辰之事,况且还有司马权这正主在此,不必再纠缠下去了。”

  思忖过后,她十分果断的把降魔双镜祭了出来,双镜飞出之后,镜面齐皆朝外,对着那魔头所在一照,顿有光虹射去,只一交汇,听得里间传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而后见一团黑烟似在光芒之下蠕动,只一二呼吸之后,化作一滴滴熔蜡一般的黑油散落下来。

  司马权见她居然能祭动双降魔双镜,顿时失色,这说明他先前判断完全是错误的,是到了这里,也不妨碍对方施展真宝,但这也使他十分疑惑,对方既然可以在片刻间致使他以死地,那为什么还要与他交手若是想借他练手,如此大动干戈却是说不过去,尤其是连平都教掌门都是出来相助,更不可能是了这般目的。

  那么剩下最大可能,是对方想把他给擒了回去。

  这目的为何,他无法猜出,但自认可为此做一些文章,于是大声道:“庞真人,你大略是想捉了我回去,我虽不知为何,但凡事可以商量,你若不愿,我大不了自绝在此,你也是知晓的,我有分身无数,大不了从头来过。”

  庞真人目光之中却是透出一分轻蔑,是当真无法活捉此魔,无法祭炼万炼雷池,也不会与任何魔头妥协商量,况且此刻她布置已成,故此毫不理会,手掌一翻,掌心之中立刻现出无数降魔箓文,顿与顶上玉盘遥相呼应。

  司马权见她如此,也是色变,随后声音一冷,道:“既然如此,那便日后再见了,待我再出关时,必叫你举门上下,不得安宁”

  庞真人对他威胁之语恍若未闻,只是一心催动符箓。

  司马权见状,却是彻底死心,他也不愿被活擒了去,于是一转法力,想散去自身气机,可在这时,却发现自身却不能动弹了,他登时露出错愕之色。

  这时顶上那玉盘一道灵光罩下,他竟连半丝反抗之力也无。被收了进去。

  庞真人舒出一口气,一招手,那玉盘落了下来,正正落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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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二十一章 左逍玄渡鸟

  上极殿小界之中,两峰对峙,一条疾水隆隆奔腾而过,声势汹汹,撞出腾腾白气。

  齐云天与张衍各坐一山,皆是目注着下方江河。

  经过十年祭炼蕴育,这神水禁光已是到将成之时,河水之中有阵阵光亮溢出,并有清清淙淙之声,听着神舒意惬,甚为娱耳。

  而那光气之中,有一股活泼欢悦的之意传了上来,却好似其已活了过来一般。

  实则往深处探究,这禁光也却非真正死物,而是沾得了一丝灵性的,只要有足够生机补入,可自行壮大,甚至成为真正生灵。

  沈柏霜的那“生生云水剑”,也是以此水为借鉴,方才造了出来,只不过他非是掌门一脉嫡传,又非专修水宫,故而得不了完整祭炼之法,只能靠自己摸索。

  神水禁光到了这一步,齐云天、张衍二人已无需插手,只要等着其最后凝化出来便可。

  等了大概有二十多日,那光气一扬,居然纵空而起,飞入天宇,好似凿开一个莫名空洞,不断没入其中,当以为要整个陷入进去之中,仿若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一般,其之一端,居然又自相隔不远之处探了出来。

  这一刻,此光好似从虚无中而来,又往虚无中去,无始无终,绵绵不绝。

  齐云天言道:“历时十载,终是炼成。”

  他伸手一抓,将那光华扯了一段下来,送至张衍面前,道:“这一半神水禁光,张师弟请收好了。”

  张衍并不客气,打个稽首,目光一投。那神光如水,化作一丝一缕,飞入他眉心之中。

  此水好就好在自有灵性。与祭炼之人天生亲近,要是换得人来。必是暴起挣扎,哪怕耗尽自身也不肯落入外人之手。不过其威力具体能达到何种程度,还需他回去试了才知道。

  齐云天也是将自己那份神光收入进来,并言道:“以往祭炼这神水禁光,其中最为重要的一味外药只能用浮都玄水替代,也亏得师弟上回取了涵渊重水回来,方能重现出这神光真正威能来。”

  张衍笑言道:“齐师兄过誉了,此回能取来重水。也是掌门真人下谕,诸位真人合力之功,非我一人之功。”

  齐云天点首道:“也不知霍师弟在海眼之下修炼得如何了。”

  张衍微笑道:“霍师兄本就修习金火之功,在那等地界当是如鱼得水,想能在发动之前及时赶回。”

  齐云天道:“如此最好。”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后,张衍便起身告辞,齐云天却是亲自送了他出来,在殿门前请了后者留步,他便就纵光一道,回了渡真殿。

  这十年以来。他也非是时时刻刻祭炼禁光,只是在关键之时出手调拨灵机,更多时候仍是在用涵渊重水磨练自身法力。而那辟地乾坤叶,也一样是在温养之中。

  到殿中坐下后,景游上来道:“老爷,先前关照下去之事,诸位长老已是做好,那些法符俱在此地。”

  说着,躬身在案上摆下一只玉匣。

  张衍稍作翻看,这些法符大致祭炼的还算入眼,纵有瑕疵也非那些长老不用心。而是法力修为所限,再做不得更好了。

  不过这些法符尚还不能用。接下来最为关键得祭炼步骤,需得他自己来完成。

  于是嘱咐一声。起袖卷了那玉匣进来,就往内室行去。

  碧羽轩中,韩佐成乘小舟泛波湖上,一人独饮,只是神情却显得有些抑郁。

  湖水之中一阵波荡,一条金蛟跃了出来,在半空中渐渐变化,缩小至一尺长短,轻轻落在舟上,不满道:“韩兄弟,你有好酒,怎一人独饮,却不叫老敖,当真不够义气!”

  韩佐成却不吭声,又是饮了一杯下去。

  敖通奇怪看了他一眼,道:“怎么,韩兄弟,你可是遇上什么难处了?”

  韩佐成叹道:“前些时日,恩师把几位师姐师兄都唤去指点,就是小师弟也未曾落下,可我却好似一个局外人。”

  敖通不以为然,道:“我当什么大事,有多大肚量吃多少肉,老敖我说句实话,韩兄弟你就是不及你那几个同门,老爷也算看得准,让你逍遥自在,又何必自寻烦恼。”

  韩佐成苦笑道:“我也知晓自家本事,只是从几位同门处得知,怕是这方天地大劫将至,可我偏偏不能为恩师分忧,我这个做弟子的还当真是无能。”

  “大劫将至?”

  敖通转了转眼珠,有些迟疑道:“你若真是这么想,倒也不是无有办法。”

  韩佐成望过来道:“难不成敖兄有什么主意么?”

  敖通扬首道:“那是自然,敖爷我若助你,保管老爷对你大加赞赏。”

  韩佐成有些不信,怀疑道:“果真?要真是这般,那恩师怎么会不来管你?”

  敖通羞恼道:“那是我老敖未曾把那东西拿了出来,不然早便去了渡真殿中,天天饮琼浆,吃玄丹了,哪会在此处喝这等劣酒。”

  韩佐成瞧它说得认真,奇道:“却不知敖兄所说是何物?”

  敖通挺起上身,傲然道:“我敖氏一族,曾奉先人之命,世代着守一张妖皮。”

  韩佐成讶道:“妖皮?”他神色忽然激动起来,“莫非是天妖之皮么?”

  敖通不屑道:“天妖之皮虽是珍贵,可尚还比不上此物。”

  它本还打算卖关子,不过自己却先忍不住,压低声音,神秘兮兮言道:“我告诉你,那是一张左逍玄渡鸟的皮毛,且还非是一般的左逍鸟,而是王鸟背上那块最为珍稀的花皮。”

  “什么?左逍玄渡鸟?”

  韩佐成差点惊脱了手中酒杯,腾的一下站起,瞪着眼道:“老敖你未曾诓我?”

  敖通不满道:“你也太瞧不起老敖我了,这等事我岂会拿来开玩笑?”

  韩佐成坐了下来,以拳击掌道:“若果真是此物。将之献于恩师,那恩师必是欣喜。”

  敖通得意洋洋道:“那是自然,老敖敢说。这等好物,便老爷这般洞天真人。也是只有耳闻,却从未见过。”

  韩佐成连连点头,也难怪他如此激动,这左逍玄渡鸟,不是简简单单的妖物,乃是超脱了一界束缚,可往来诸界的异种!

  当年天外修士到来之后,此鸟也在不久之后到来。后便在那中柱洲上盘踞下来。

  此鸟比天妖魔物更是令人忌惮,尤其是平常以修士为食,遭人围堵后,还飞腾去了虚空之外。

  当时来得此界的左逍鸟,大约有千余只,皆是在一只王鸟羽翼护持之下,才到跨过两界关门。

  西洲修士与妖魔掀起大战之时,这些鸟妖与龙君联手,想要反过来覆灭修道之士。

  不过那时西洲修士虽是内乱一场之后,元气受损。但得了天外修士之助,实力不增反减。

  双方决战之际,少清派祖师鸿翮真人。登上中柱之巅,只一人一剑,将左逍鸟整个族群俱是杀尽。但因此洲太过高雄,因此有一部连曜汉真人的玉崖也护之不住,以至于崩塌下来。

  此一战后,陆上之人只见血雨瓢泼,接连下了数昼夜,而中洲天柱得妖鸟之血灌溉,自此一跃成为物产最为丰饶之地。

  甚至有夸张传言。那王鸟之皮,只消披在身上。就有遁游虚空之能。

  想到这里,韩佐成却是反应过来。问道:“这等珍稀之物,老敖你又是从何处得来的?”

  敖通道:“我已说过,我敖氏一族,是奉先人之命看守此皮,”言至此处,他情绪却有些低落,“可怜我敖氏,被那些妖鲤盯上,族人皆被屠戮,只有我一个逃了出来。”

  韩佐成听了,也是叹了一声,安慰了它几句,又问:“若替先人看守,我等去取了,会否有碍?”

  敖通道:“你放心就是,我敖氏答应替其看守万载,若届时无人来取,便为我敖氏之物,如今时限早是过了。”

  韩佐成急着问道:“那这皮毛如今何在?”

  敖通神秘笑了笑,道:“那地头老敖我先是不说,不过那物件委实太大,韩兄弟你却是取不出来的。”

  韩佐成好奇道:“不知有多大?”

  敖通卖弄道:“只一只普通左逍鸟,也有山岳大小,那王鸟更是大如洲陆,当年有一名天外修士就是以此鸟为坐骑,在上面修筑宫观,传闻也是因此才惹得整个妖鸟部族追了过来,凭你法力,又怎能起得动此物?”

  韩佐成惊道:“照你这么说来,当年那中柱洲又岂能容得下这妖鸟群?”

  敖通道:“王鸟早不必在陆上栖身,通常只在天外遨游,到了中柱洲上,不过是借一方天独厚之地养育后辈罢了。”

  “哦?”韩佐成眼睛亮起,问道:“既如此,那些鸟卵可在?”

  敖通道:“左逍鸟妖部乃是鸿翮真人一人剿灭的,若有所得,他人也无法过问,不过老敖我想来,如今便是还有,恐怕也在少清派手中,况且此鸟还是万年一生,韩兄弟你就是得来也是无用啊。”

  韩佐成连叫可惜,又道:“这么说,请你敖氏一族看守这头王鸟皮毛的,却是那是少清派先人了?”

  敖通摇头道:“这却不是,此物本是鸿翮真人作为他斩杀鸟妖部族的凭证,后来此物才被我敖氏那东主,也就是西洲玄游宫修士以不少代价换了去,嘿嘿,你怕是不知,此玄游宫一派支传,便是如今的南华派了。”

  韩佐成诧异道;“南华派不是其祖师号称‘自成一家数,别无分教传’么?”

  敖通不屑撇嘴道:“若不是得了玄游宫遗泽,他们焉能有今日?这等言语,若无人出来揭穿,还不是任得他们自家吹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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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二十二章 九曲溪宫走暗河
  
  韩佐成弄明白这皮毛来历后,愈迫切地想要将此物送至自家恩师处,只是敖通却总是不说那物下落。
  
  他与敖通数百年相处下来,对其脾性都很熟悉,于是在下来言语之中稍稍它捧了几句,敖通果然忍耐不住,将下落说了出来。
  
  “九曲溪宫之下,有一条暗河水道,只要沿着走,可以直通那处所在……”
  
  韩佐成等了一会儿,却久久不见下文,就又追问:“那通过那暗河之后呢?”
  
  敖通很是干脆道:“不知。”
  
  韩佐成愣住,道:“不知?”
  
  敖通干咳了一声,道:“我敖氏老祖说过,后辈子孙只要到了地界上便可有所收获,那定然是不会错的,否则我敖氏也不会一守便是万年。”
  
  韩佐成想想也有道理,也难怪敖通方才怎么也不肯开口,原来是所知也是不多。
  
  可是他再一想,疑惑道:“那九曲溪宫不就是涌浪湖所在么,同属三泊之水,那该是溟沧派地界,玄游宫怎么会把找寻王鸟皮毛的门户摆在那处?”
  
  敖通道:“听我祖爷有言,万多年前溟沧派虽是占了北方大片地界,但是山门弟子也无有多少,有些修道福地便借给了交好同道暂居,烦难之时也好请他们出手相助,而溟沧派二代祖师与玄游宫几个老道还算有几分交情,这暗河便是那时候布下的。”
  
  韩佐成摇头笑道:“这位前辈倒也寻得了一个好地界,借着溟沧派威名藏匿自家宝物,任他人想破脑袋怕也不会想到。”
  
  敖通却是哼哼两声,气郁道:“可怜我敖氏一族,本来以为此处无甚危险,方才答应看守。未想后来溟沧派门中内乱,三泊也让三部占了去,累得我族门也是遭难。”
  
  韩佐成叹道:“此天数耳。而且事已过去,老敖你也不必太过记挂在心。不过我溟沧派迟早会与北冥洲妖部一战,说不定到时你还能报得大仇。”
  
  敖通精神顿时振奋许多,连连在原地转圈,道:“不错,不错,却有几分可能。”
  
  韩佐成这时道:“老敖,不如这与我同去渡真殿一行,将此事告知恩师?”
  
  敖通听了。却是往船板上一趴,道:“敖爷我就不去了。”
  
  韩佐成诧异道:“这是为何?”
  
  敖通道:“此事是我老敖送给韩兄弟你的功劳,我若去了岂不成了老敖我的功劳了?”
  
  韩佐成失笑道:“是你功劳,是我功劳,又有什么关系,能相助到恩师不就可以了。”
  
  敖通摇头道:“怎是一样?我老敖只是老爷座下一个小卒,便得好处也是有限,而韩兄弟不同,你是老爷弟子,若得下赐。必是大大好于我,况且,你得了好处。不等若我老敖也得了好处么?”
  
  韩佐成倒是不在乎这些,不过听他这么说也是有道理,道:“我虽非是为了好处而去,但若得了什么,却不会忘了老敖你的。”
  
  敖通嘿嘿笑道:“那便就这么说定了。”
  
  韩佐成问明那暗河所在和入内之法后,就纵光飞空,谁也未曾交代,挑了一只飞遁迅快的灵禽,就一路出得门来。
  
  只是半日后。他便到了涌浪湖前,虽他不怀疑敖通所说。但仍是决定自己先去探查一番。
  
  这里乃是掌门记名弟子苗坤修炼所在,不过此人也知自己侵占了这么一大片地界定是遭人嫉恨。便是有门中弟子到湖中修炼,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来驱赶。
  
  也是因此,韩佐成到得这里后,也无人过来多问。
  
  在湖水上转了一圈后,他很快找到敖通所说位置,便就下到湖底探查,只半个时辰,就寻到那处暗河,随后毫不犹豫往里钻去。
  
  三天之后。他从湖底回来,不过脸上却是带着喜色,稍稍调整气机,便往浮游天宫而来。到了天穹之上,一展张衍所赐法符,就有一道光华就他护持,撞开罡风,直往渡真殿而来。
  
  方才到了殿前空地之上,一名童子就迎了上来,躬身道:“韩真人,殿主知你到来,吩咐不必通禀,入内就是。”
  
  韩佐成道一声谢,把衣冠稍作整理,就跨入里间,一直行步到大殿之上,见张衍高坐玉台之上,于是伏身一拜,道:“弟子韩佐成,拜见恩师,祝恩师万寿。”
  
  张衍先是唤了他起来,才问道:“你今日急着来见为师,此先又不曾飞书通传,想是有要紧之事了?”
  
  韩佐成打个躬,道:“恩师明鉴,弟子是得知了一件奇物埋藏之地,不敢隐瞒,故想献于恩师。”
  
  张衍一笑,道:“你这般郑重其事,想来此宝定不简单,那你又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韩佐成将前因后果叙述一遍,倒是半点也不往身上揽功,只言是从敖通口中得知,愿意献给师长。
  
  “左逍王鸟么。”
  
  张衍露出思索之色,如今他正四处搜索宝材,好为开劫做准备,若真是这等王鸟皮毛,的确是有大用的。
  
  韩佐成又道:“虽从敖师兄口中知了此事,但因过去万载,弟子唯恐那皮毛出了什么变故,此前已是先去探明了路径,尽头处那禁制未坏,可见这多年中并无有人现此处,弟子不敢妄入,便先来禀告恩师。”
  
  张衍点了点头,稍作思索之后,把手一抬,眼前顿时有一方虚景浮现出来,看去正是那涌浪湖所在,他言道:“那处暗河入口在何处?”
  
  韩佐成看了两眼,手指一处,道:“便在那里。”
  
  张衍自从破了六重障关之后,若无人刻意遮掩,又无灵机相扰的话,转动法力之间,可以望见九洲上任何一处,此刻目光投去,果见得那处有一暗河。
  
  他自不用如韩佐成一般亲身前去,而是感应灵机,沿河溯源,很快寻至尽头,并在顷刻之间,由上到下,把那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无有半点疏漏。
  
  他笑了一笑,招手道:“你且随为师来。”
  
  言罢,韩佐成只觉眼前一化,再看四周,却已是到了一座草木葱郁,繁花锦绣的山峰之前,自己却不认得,疑惑道:“恩师?”
  
  张衍往下看了一眼,道:“那皮毛就在此处。”
  
  韩佐成恍然道:“便在这山脚之下么?”
  
  张衍摇头道:“非是山脚,为师若未曾看差,这整座山峰便是那张皮毛叠成,只是上面栽种了花草树木,用以遮掩罢了,若是不解内情之人,功行修为又是不到家,就是找到了那埋宝之地,恐怕也是空欢喜一场。”
  
  韩佐成为之愕然,随即愤愤言道:“那些玄游宫先辈也是狡猾,明明说好了过去万载,也让与他人的,不想还设下如此圈套。”
  
  他倒不是当真怨愤玄游宫修士,只是想到这般兴师动众,万一弄到最后却是一场空,真不知到时该如何向师父交代了。
  
  张衍笑道:“这也是人之常情,自家之物,当然不愿为他人平白得了去,不过我料下方也多半藏有好物,便是寻不得这副皮毛,当也可用来弥补后来之人。”
  
  韩佐成不由点头,他看了看这山峰,此处实则并不起眼,灵机也极是内敛,又恰恰在龙渊大泽之南,溟沧派山门大阵范围之外,没有任何修士敢在此地开宗立派,故四下无人,唯有一些飞禽走兽栖居。
  
  他想了一想,待会儿自己老师收去此山,便满山生灵也是无故遭殃,便拿出一只竹笛来,只轻轻吹了几声,顿时山中所有爬虫飞鸟都是如受惊吓,纷纷窜了出来,都往远处密林深处逃去。
  
  张衍只是在旁看着,并不阻拦,待山中再无动静后,他淡声言道:“你如此做也无分毫意义,便是驱赶了这些禽兽,这山中仍有难以计数的微细生灵。”
  
  韩佐成感叹道:“弟子知晓,只弟子既是见不得,却也只能当其不在了,但求一个本心通达罢了。”
  
  张衍不置可否,他一展袖,顿有一道水光冲下,将整座山峰收拢入内,原处只剩下一个深坑。
  
  他道:“你此回做得甚好,我知你心不在修炼之上,倒是喜欢奇禽异兽,那就不妨下去看看,不定有所收获。”
  
  韩佐成想起张衍方才所言,不觉神情一动,一揖之后,就纵光下去,转了大概一刻之后,就腾光上来,却是怀中抱着一物,到了近前,捧了出来道:“恩师,里间只有此物摆着,只弟子见识浅陋,却并不识得。”
  
  张衍一看,却是一块方方正正的玉石,边棱齐整非常,好似以刀剑劈削出来,且感应不得任何异状。
  
  他一转念,起指在上一点,凝神感应,半晌,却是微微一笑,道:“里间封禁有一活物,不过手段高明,为师若不仔细查看,也难以察觉。”
  
  韩佐成双目瞪大,道:“活物?莫非是……”
  
  张衍笑道:“未曾解得封禁之前,你也不必胡乱猜测,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可回去再言。”言罢,他一卷袖袍,下一刻,师徒二人已是回了渡真殿上。
  
  待坐定玉台之后,他便将那方玉那了上来,随后起指一弹,只听一声轻微裂响,此玉便粉碎开来,露出了里间之物。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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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二十三章 玄游活炼术
  
  玉片裂开之后,里间却是一株蜷曲青枝,枝干幼细,但前端却是挂着一只硕大果苞,看去沉甸甸地压弯了枝条,好似已至成熟饱满的地步。
  
  韩佐成看着有些发愣,此物虽有生机,但并非是想象中那等活物,不觉走近了两步,道:“恩师,这是……”
  
  张衍看了两眼后,目光移到玉片之上,见内壁之上附有不少形如蝌蚪的细小文字,猜测当与此物有关,便伸手一点,那碎片纷纷聚合起来,好似从未曾碎裂一般。
  
  他扫了下来,笑了一笑。道:“这玄游宫也算是别出心裁,竟是弄出了这等物事来。”把袖一拂,送到韩佐成面前,“你拿去看了,便知此物由来。”
  
  韩佐成小心把玉片拿过,只是越看越是惊奇,最后瞧了瞧青枝之上所结果实,有些不信道:“此物竟然是那等以草木之精孕养出来的活物?”
  
  草木之精孕化出活物,世上实则不少,但这个却是不同,玄游宫却是想着如何以草木之属种出妖胎。
  
  只是这事不易,此宫修士深研了数千载,最后也只是成了这么一株,且还需依靠左逍鸟王皮毛之中散播出来的灵机蓄养。
  
  张衍言道:“这却不奇,虚天万界,亿万周天,更有许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之物,我等困守一界中,不过是坐井观天,唯有长生寿足,持拿神通,方能遨游天外,自在逍遥,领略那等不同妙境。”
  
  韩佐成不觉惭愧低头道:“弟子委实有负师恩。”
  
  张衍看了他一眼,笑道:“这些道理不用为师说,实则你也是明白的,不过你只想安享眼前每一日时光。故不愿去追求那虚无缥缈长生之道,这也无甚过错,道路是你自家所选,那只要无愧本心便好,不必在意其余。”
  
  韩佐成听了这话,心下不知如何一松。点了点头,抬头道:“是,恩师。”
  
  张衍转而又看向那株青枝,言道:“此物这看去早已到瓜熟蒂落的时候了,只是被困在玉中,才未有出世,不过这等经人手而为的造物,天地是否能容,就看它自身造化如何了。”
  
  说话之时。便听得里间似是渐渐有了动静,两人皆能察觉到是一个幼小生灵在里慢慢挣动,只是果壳坚韧,始终无法破了出来,不过在使力之下,果苞渐渐摇晃起来,枝节到了这个地步,终于再也承受不住。听得一声脆响,就掉落下来。先是砸在桌案之上,后又滚落在地,就在这时,却传出了一声果裂之音,一只白乎乎的小兽自里拱了出来。
  
  其身躯滚圆,吻上有一根圆圆短角。模样看去好像一只幼犀,只是似惧光亮,两只眼睛却是无法睁开,几次试图立起,都是未曾成功。只得在哞哞直叫,似在求助。
  
  因其就在韩佐成脚边不远处,他犹豫一下,就俯身将之抱起,仔细辨了辨,道:“恩师,此兽倒似是传言之中的金足龙犀。”
  
  张衍言道:“只模样相似,真正为何物,眼下难以看得出来,你自拿去处置便好。”
  
  韩佐成喜道:“多谢恩师。”
  
  张衍笑道:“你此回为为师送上王鸟皮毛,算得上功劳一件,若只予这些,却嫌委屈。”
  
  他目光偏过,正候立一旁的景游立刻上来,躬身道:“老爷有何吩咐?”
  
  张衍道:“你领佐成去往殿中库藏,看上什么,任他自取便是。”
  
  景游道声是。
  
  韩佐成忙是伏地叩谢。
  
  张衍点点头,道:“去吧。”
  
  待这徒儿走了之后,他又拿起那玉片细观起来,目光闪动之间,似在思索什么,最后一卷袖,将案上所有玉片收起,就乘光一道,往玄泽海界而来。
  
  到了界中,来至一座高耸海峰顶上立定,把法力一运,听得隆隆水声起,就有一道水光自面前横过,便将那座山峰又放了出来。
  
  他只是把袖一拂,其上水土草木尽去,下方那块皮毛便就平展开来,很快就就把方圆千里之海域都是铺满,虽是入水,但却浮而不沉,好似一座浮岛。尽管过去万载,但整块皮毛看去五色斑斓,毛羽华丽异常。
  
  他看得清楚,虽块花皮虽十分庞大,但不知是其本身神异,还是玄游宫用了什么手段,这么多年岁月下来,竟然还向外散发着的勃勃生机。
  
  传言之中,只消把这左逍王鸟之皮罩于身上,修士就可借之遨游虚空,但他十分清楚,此应是以讹传讹,或是不知就里的低辈修士编造出来。
  
  左渡王鸟能飞渡界空,此天授神通不假,但无了头颅身躯,双翼爪足,想只凭借区区一块皮毛就想做到此点,无疑是异想天开,若真能如此,怕早被上古修士夺去了,又哪里会留至而今?
  
  而且此物虽大,但真正对他等洞天修士有用的,使者只有正中一块,大约也有只一丈大小,是整块皮毛之中精元生气聚集最是浓郁的所在。
  
  他目光凝注片刻,眉心之中自有一道剑光飞出,流光一道,绕转一圈,就将正中一块皮毛斩落下来,再是起法力一招,其便忽忽飘至面前,手抚其上,可感觉那上方大羽柔软异常,很是光滑,里间灵机也是异常充沛。
  
  心下忖道:“生机这般旺盛,好如熊熊烈火,也难怪那青枝能借以存活下来。”
  
  先前在闻听此物之时,对于如何利用,他本来有一番想法,不过在见了那玉片之中所言后,却是另有了一番计较。
  
  其上记述,玄游宫用了数千载时日,造出了一门祭炼之法,名为“活炼之术”。
  
  这是取灵禽奇兽身上肢体角骨,将之融汇为一,祭炼出上古传闻之中的各种凶怪异类,最后再将之化为己用。甚至这里间甚至有许多根本只存于凡人想象之中,世上并不存在之物。
  
  只是此术在万余年前好用,那时异种大妖比比皆是,“活药”好寻,因此祭炼出的法宝自然威能极大。
  
  可到了如今,天机已变,就是当真能炼了出来,也至多是入了元婴境的修士可以够一用,而且就算花了偌大功夫炼成,还未必比得上寻常法宝,对洞天修士来更是毫无价值而言。
  
  张衍现在考虑的,便是是否要利用此门活炼之术试着祭炼这块王鸟皮毛。
  
  要是他手中只这么一张皮毛,其实也无多大作用,可莫要忘了,他先后镇灭数头天妖,曾得了不少好物,除了少许已是赠了出去,绝大多数还在自己手中。
  
  他抬袖一拂,身前就又飘了出来数物,其中最为显眼的,便是那九枚元珠。
  
  此物在他元婴境时可谓威力无穷,全数打了出来,简直无人可挡,不过到了象相境中,却显鸡肋,纵然能打中洞天真人法相,也至多缺裂一角,对于动辄散开千数里的灵机法气委实作用不大,只是先前一直未拿定主意该如何处置,要是这回能利用上了,说不定能再祭炼出一件合用宝物来。
  
  按照玄游宫记述中所言,这几物想要混融到一处,再最终祭炼成法宝,那便首先要以神意寄托一物,此可以是世上本就存在的异种妖邪,也可以是从未出现过的,只存于传说之中的凶物。
  
  不过这等神意寄托,并非胡乱为之,也有讲究。
  
  若是所选取的异兽太过弱小,则无甚潜力,起不到什么助力,但若太过强横凶悍,只会白白耗费了宝材,是无论如何也祭炼不成的。
  
  张衍先前在心中已有了一选取之物,上古有一凶兽,为“吞”,这是传闻之中的一种怪物,其有百目千足,眼眸都是长在背部,其横躺在陆地上时,便陷入沉眠之中,能演化高山湖泊,良田沃土,引得百灵齐聚,人畜繁息,等它醒来,已是过去数千上万载,那时只消一卷,就可将身上所有生灵俱是吃了。
  
  而吞有子,名为“节”,身形可大可小,平日像一风筝,能飞腾天地,捕杀各类灵种,凶悍异常,他打算以此物为神意寄托,假设未来有了更好宝材,却未必不能进一步炼成如“吞”一般的凶物。
  
  “玄游宫这祭炼之术只注重宝材,手法倒不繁复,以而今眼光来看,反还稍显有些粗陋,就是祭炼之时,也不必时时候在一边,不过天地灵机经万数年改换,若是我一成不变,依照原法施为,怕是有可能出得纰漏,应先做几番试手才好。”
  
  想到这里,张衍先按下立刻便就着手祭炼念头,挥袖将眼前诸物及那皮毛都是收起,就往飞纵入空,到了正殿之上,坐下未有多久,阵灵款步上来,万福道:“老爷,方才自东海来了一封书信,老爷不在,奴婢便做主接下了。”
  
  张衍一转念,忖道:“东海来的书信,那可能是陶真人出关了。”
  
  命阵灵拿来一看,果然未曾料错,正是陶真人所发,信上言及,此时已是将虺龙精魄炼化,而在南崖洲外的阵盘也是立起,问是否要所有动作。
  
  他思索片刻,此刻距离开劫当是不远,却是不宜再动,正要回书,却忽然想到:“这活炼之术乃是玄游宫所传,与南华派渊源不浅,而陶真人本是出自此派,不妨寻他探讨一番,许能有所补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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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二十四章 诸物只为应劫关
  
  陶真人站在通灵玉璧之前,待张衍身形自里缓缓浮现出来,便打个稽,道:“张真人有礼。”
  
  张衍还了一礼,与他寒暄几句,便道:“我收得真人来书,不过现下情势稍有变化,这些年中,陶真人与米、李两位道友只需积蓄功行便可,可令李道友遮掩了海上阵盘,此段时日内只需蛰伏潜藏,不必再与玉霄为难。”
  
  陶真人神色略动,他自能体会到话语之中深意,沉声道:“陶某明白了。”
  
  张衍微一点头,不再说此事,转而言道:“不知真人可曾把那虺龙精魄祭炼了?
  
  陶真人回道:“已是收入走兽谱中,有此一物,若再与吴汝扬这等对手一战,应可不落下风。”
  
  张衍笑道:“那却恭喜道友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言道:“近日我得了一门活炼之术,乃是上古之时玄游宫中所留,我这处正有数种宝材,准备照此祭炼,只是毕竟非是此门修士,思及陶真人与之有些渊源,故想真人请参详一二。”
  
  “玄游宫?”
  
  陶真人不禁点了点头,道:“极愿一睹。”
  
  南华派修士其实从来不提自家曾有这么一个上宗,并把有关玄游宫的存一切事物能毁去的都是毁去了,至少在东华洲很难再找到此派痕迹了。
  
  不过那《源纲走兽图》和《总御灵禽谱》却是正正经经从玄游宫传下来的,执掌此图之人,却是怎么也是无法视而不见的。
  
  待走兽图传到陶真人手上后,他方才知晓此派之名,后来破门而出,所结识之人越来越多,探访的古时遗迹也有不少,由此才对此派有所了解。
  
  毕竟是一脉相承,对于此派秘法,他也存有几分探究之心。
  
  张衍起手一抹。那通灵玉璧之上浮现出一行行字迹,正是那祭炼之法。
  
  陶真人目光望去,待看完之后,道:“奇思妙想。张真人可是要用此术祭炼灵物么?”
  
  张衍道:“确有此意。”
  
  陶真人道:“只可惜今行此道,已很是难为。”
  
  从上面手法上来看,他很轻易就能效仿,可“活药”却不易得。
  
  而且这活炼之术最未关键所在,便是那寄托承载之物。要是选得不好,失败的可能性的极大的。
  
  张衍知他所想,笑道:“陶真人当知,我手中有不少天妖残壳,况我这回,还得了一张左逍王鸟的皮毛,正可用来作为承载之物。”
  
  陶真人也是惊讶了一下,“莫不是万年前跨空而来的左逍王鸟?”
  
  张衍言道:“正是曾被鸿翮真人斩杀那头王鸟。”
  
  陶真人沉思一会儿,道:“听闻左逍鸟一身皮毛自有神异,生机满盈不说。到了任何一方世界之中,皆可慢慢合应那方天地,要是真有此物,倒是可以统合诸多宝材。”
  
  张衍道:“只我思之,万年之前所用法诀,今人当要慎用,不可再原样搬来,也需应时而变。”
  
  陶真人赞同道:“张真人所虑不无道理。”他又略微一思,“陶某先前所学,与此道有几分相合。张真人不妨将所需炼入其中的一应宝材告知于我,待我闭关几日参悟,想能寻到与今时合契之法。”
  
  张衍想了一想,觉得如此也好。毕竟在这一方面,陶真人才是能手,便打个稽,道:“那便劳烦真人了。”
  
  陶真人道声不敢,又言:“大概七八日,就可有个准信了。”
  
  张衍点头道:“那十日之后。我再来与陶真人商议。”
  
  他把神意从玉璧之中退了出来,坐有片刻,就纵光出了玄泽海界,直入天穹,步入那天青殿中。
  
  此间管事苏夙察觉到主人到来,立刻领着一群仆婢上来恭迎。
  
  张衍言道:“你等自去做事,我此回只是稍作停留,片刻即去。”
  
  苏夙道声是,又领着众人退下。
  
  张衍举望天,扬目四顾,有一个多时辰后,他目光却是盯紧了一处。
  
  随后他跃身一纵,化一道光虹往虚空之中遁行而去。
  
  这一次放纵法力,展开剑光疾渡,只半天之后,就到得一座大鼎之前。
  
  当年傅抱星、汪采薇两人奉他之命,剿杀位于虚空之中玄阴宫弟子,这大鼎被攻破之后,便一直在天外飘荡。
  
  但他此来不是为看此处是否还有魔头占据,而是为一试手中神水禁光的威能。
  
  因此光威能宏大,无论是在九洲之上,还是小界之中,他都无法真正放开了演练,唯独到了这里,上下左右都是茫茫无边,不必再顾忌什么。
  
  稍稍靠近了一些,他一点眉心,就见一道虚虚不定,璀璨夺目的如水光华奔涌出来,很快就化一道光虹旋绕周身,此水头尾都是遁入虚无,不见始终。
  
  心意一催,那光一闪,已是到了宫鼎之上,眨眼没入进去。
  
  起初未见有何异状,只是过了片刻,整个宫鼎竟是无声无息碎裂开来,化为无以计数的碎片,每一块都大不过手掌。
  
  但这也非终结,所有碎块又在数息之内化为细碎尘埃,最后淡散在虚空之中。
  
  神光再闪,又自回了原处,仍围着他身周回绕。
  
  他稍作查探,这神光比原来少了小半,不过这宫鼎可是不易破坏,能在虚空之中存至而今,历经天外毒火烈风至少万载仍然不坏,就知何等坚牢了,他就放开全力攻袭,也非这短短片刻可以做到,显见这神光破坏之能。
  
  这番试了下来,他已是心里有数,未来斗战之时,只要祭此神光全力一击,就是洞天真人有护御真宝在手,也未必能够抵挡得住,要是运使得好,不定可以当场破散法相,灭绝对手性命。
  
  至于此次损去的那半数,倒是无碍,此水生具灵性,只要根源未曾一同受损,回去之后便可自行以灵机补足,若是他加以催炼,那补还之还要快上几分。
  
  意念转动之间,将神光重新收入眉心之中,就驾剑重回九洲,这回不似来时疾驱前行,差不多用了一日,才回得渡真殿。
  
  他在玉榻之上坐下,慢慢回复此次来回虚空损折的法力。
  
  待神气完满之后,就将那些经值殿长老之手祭炼的法符取了出来,法力一引,其中一张轻轻飘起。
  
  手指一弹,打了一个法诀进去,顿时那符身之上传出有钟鸣之声,还有一道瑰丽霞光火飘起,原本杏黄色的符纸,在此煅烧之下渐渐变作腻白之色。
  
  他随手抓来一道灵机,往上虚虚一按,其上似有星光溢出,炫彩斑斓,飘飘若霞,很是悦目。
  
  约是三日过去,这法符终是炼成,随后啪嗒一声掉落在案几之上,竟已是化作了一枚玉符。
  
  张衍目光一注,这玉符化光飞起,钻入他袖囊之中。
  
  这里共有百余张,要想全数祭炼完成,差不多要一年时日,但与法符在斗战之中的所能挥的效用相比,这般付出还算是值得。
  
  他在这里不停祭炼法符,很快就到了约定之时,便闭目一坐,沟通灵机,而位于东海小界之中那块通灵玉璧,此刻却是轻轻晃动起来,。
  
  陶真人本就在法坛近侧,感应异动,起身走了过来,打入一道法力,那玉璧便就亮起。
  
  张衍抬手一礼,笑道:“陶真人这些天可有收获?”
  
  陶真人还礼言道:“这几日参悟,在前人智慧之上,陶某推出了一门适合当下的祭炼之术,真人可以一观,只匆匆写就,或有疏漏,真人若是见了,还望不吝指正。”他自袖中取出一份帛书,展开在玉璧之前。
  
  张衍扫去一眼,见这门祭炼之法与此前相比,大体之上未有改动,但却是又添入了不少外药,并非是那等“活药”,而是一些精气凝化之物。
  
  陶真人解释道:“真人所有外药,大多是自天妖身上取来,比那左逍王鸟虽差了一些,但相距不远,当可合于一处祭炼。只这祭炼之术,并未到了那等化死为生的地步,是借用了‘活药’原先生机灵性,有些本该‘搭气走桥,分合回转’之处太过生硬,只是仗着天地灵机浓烈,强行为之,故我以百种外药接引调化,当可和顺许多。”
  
  张衍点了点头,收回目光,言道:“有劳陶真人费心。”
  
  陶真人微微欠身道:“真人客气了,只陶某需提醒一句,就是那灵物炼了出来,可终究不是自然生化,恐也难为天地所容,大约只能逞勇一时,是存不长久的。”
  
  张衍考虑了片刻,问道:“那真人以为,若按此法炼化,大体能驻世几载?”
  
  陶真人道:“陶某私下推断,如是平常不使,由其自生自灭,维持两三百年当无疑问,但若用于斗战之中,至多也只得半载之寿。”
  
  张衍一思,言道:“足够了!”
  
  他倒是不在意这些,人劫一开,他定将面对入道以来最为凶险一战,只要能过得去,身上诸多外物都是舍了也是愿意,待大局一定,或是去往他界之后,又有什么宝材寻不来?若是过不去,最后必是身死道消,那省下这些又有何用?
  
  现在便是使尽一切手段,将所能用得上得一应宝材外药都转化为助力,至于能使唤多久,那些根本不用多去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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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二十五章 重水炼法力 剑芒需挫锋

  时日一晃,距离张衍得了那左逍王鸟皮毛已是过去十载。

  这些年中,他按照与陶真人商议出来的秘法,每日皆用一个时辰来祭炼此物,而余下时间,皆是用来磨练法力,温养法宝。

  大殿之中,他盘坐玉榻之上,前方则是摆放着一座土台,其微微悬空,离地仅有一指,大不过一抱,却有一人来高,内中掏空,里间置满了涵渊重水,却是好若一缸。

  此台乃是以“承化御土”筑成,此土乃是经天地亿万年灵机润泽而出,只要有灵阵刻画,再施加法力之后,就可漂浮天中,上古时飞峰浮屿,多是以此土承托。

  不过随着这方天地灵机渐颓,此等奇土以往又取用过甚,如今已是不多了,就是渡真殿中,不过只寻得眼前这许多罢了。

  也唯有此物,方可将这么多重水载托住了,不至于用那宫室禁制来承受。

  张衍运法许久之后,便把手掌一翻,法力引动之间,那水自土台之中徐徐飘出,往他手心而来,随着那水越来越多,便就在功力催逼之下徐徐旋转,向上飘飞,而只这区区一条水线,竟有发出海涌潮动之声。

  这涵渊重水不动起来还好,若是转动起来,声势极大,几无物可以挨近,便连界中光亮似也会被吞没进去。

  此水很快去到十丈之高,但却凝而不散,上方云雾早已不见,哪怕是那些在殿内巡游的云龙也是远远避开,不敢接近。

  如此运法有小半日之后,便是张衍也略感法力有些接济不上。以往便是与同辈修士相斗这般长时间,也不至于消耗如此之多,可见这重水是何等难以驾驭。

  又运转有一个时辰之后,他方才缓缓收手,最后将此水重新重置入土台之中。

  心下忖道:“这般做虽对我磨练功行帮助甚大,但却还是不够,就是再磨练十载、二十载。怕也难以达到心中期望,眼下我对这水水性已是熟悉,倒是可以试试入水修行了,要是能捱上一时半刻。那么突破七层障关当也为时不远了。”

  这重水太过沉重,修士一旦入水,那么全身上下莫不是在此水压迫之下,哪怕是洞天真人,法力稍微弱些。立刻便是法体崩塌,骨肉化泥。

  不过他非只是修习气道,力道也是练到了六转境地,凭此肉身,再加上之前磨练,当是可以抵御住这份水力。

  收摄心神,重作调息,有半月之后,他才出得定坐,此刻精气法力俱是恢复完满。于是脚踩虚空,来至那土台之上,看着下方那一潭重水,整个人便朝里缓缓沉入进去。

  他在这里潜心修炼法力,并不管身外之事,很快又过去五载。

  这日景游来至土台之前,禀道:“老爷,殿前来了一童儿,说是带了一份掌门法旨过来。”

  张衍自重水包裹之中缓缓立起,一滴滴水珠顺着衣袍滚落。不见半分沾然半分,待得完完全全自水中退出后,他才言道:“唤他来此。”

  景游领命而去,过不许久。就有一名童子来至殿上,躬身一礼,道:“见过渡真殿主。”

  张衍言道:“掌门法旨在何处?”

  那童子忙将法旨取了出来。

  张衍起法力将那法旨拿入手中,打开一看,目光微微闪动了下,他颌首道:“你回去回复掌门。言我已知此事。”

  那童子低下头去,道:“那小童这便告退了。”说着,有是一揖,就退了下去。

  张衍一振衣袖,那法旨便已是化作飞灰而去,只有一枚玉牌还留在手中,将之收好,正想坐下调息理气,可就在这时,忽然感应得一丝异状,转首往偏殿方向看去。

  自偏殿殿主宁冲玄入到此界之后,那里每每有气机外泄,剑气横溢,这么多年来,终日不绝,只是就在方才,那股气机却是陡然弱了下去,好似要断绝一般。

  连景游也是察觉到了异状,道:“老爷,这莫非是灵机不足之象?”

  通常修士在迈向洞天关口之时,会有一段气机上扬的过程,若是顺利,先前所做准备又是充分,那么就有极大机会一举跨了过去。但要是其中后劲不足,恐怕还未等真正触摸到了门槛,就已是断送了希望。

  张衍法力之强横冠绝同辈,是以他昔年在此处时并未有过半点磕绊。

  此刻他稍加感应,考虑了一会儿,道:“此非是灵机不足,而是先抑后扬之法,宁殿主修行的乃是云霄千夺剑经,此法与他法不同,本该有这番经历。”

  渡真殿前任殿主卓御冥,修炼的就是《云霄千夺剑经》,曾留过不少心得体悟,他也是粗粗翻过,知晓修炼此法之后,若到得洞天关口之上,那么身上剑气无一刻不是在向外张扬,并时时劫掠外间灵机,不断补足损折。

  但是刚则易折,到了这个时候,所需做得不是勇猛前行,反是设法压住气机,甚至要自行削弱,如此反复磨砺,方可成就。

  可这一步说起容易,做起来却极是为难,溟沧派过往岁月之中,不知有多少天资杰出的修炼之士便是顿步在此关门前,再也无法进窥上乘功果。

  看眼下情形,这非但不是坏事,还走得甚为顺当,不过之后还些有一番反复波折,那也是同样凶险。

  而这等事,只能靠修士自身,外人却是插不上手的。

  他收回目光,盘坐下来,入至定中。只一日之后,便就法力尽复,起得身来,身化清光飞出小界,来至外殿之上,他把那玉牌取出一晃,眼前便开了一座阵门,他并不迟疑,一步踏入进去,只一眨眼间,就到了一处小界之中。

  面前却是一处清幽山谷,处处有蝉唱鸟鸣之声,山泉清流自高处流淌而过,淙淙作响,而在河水对岸,却是立有一幢庐舍,门前则载有数株青竹。

  此时有一名年轻人正躺在河畔青石之上酣睡,只是张衍目光才一望来,其猛然打了一个激灵,从石上翻滚了下来,等爬了起来,望见张衍之时,先是一惊,随后大喜,对那庐舍之中喊道:“师祖,溟沧派中有人来了。”

  庐舍之中有声音传出道:“不用喊了,我已知晓。”

  一名中年修士自里走了出来,身着锦袍,玉带围腰,正是自东胜洲到此的甘守廷,他打个稽首道:“原来是张真人到此,甘某有失远迎了。”

  张衍微微一笑,还礼道:“甘真人有礼。”

  甘守廷言道:“张真人此来,想是有事指教,那便请到里间说话吧。”又关照那弟子一句,“去把吉真人请来。”

  那弟子一揖,就腾空而去。

  张衍则随甘守廷到了庐舍之中坐定,待侍从送上茶水,便问道:“两位在此住得可好?”

  甘守廷道:“这里灵机丰盛,远胜我那处破落洞府,我二人在此潜修,功行倒是长进了不少。”

  张衍言道:“如此便好。”

  甘守廷看了他一眼,言道:“此地风光虽佳,但久不回门,心中也颇为记挂。”

  张衍笑了笑,拿起茶水品了一口,直言道:“既然请了两位来此,便不会轻易放了二位回去,甘道友当也是心下有数的。”

  甘守廷倒是不恼,只是有些诧异,他斟酌了一下言辞,拱手道:“张真人,甘某斗胆问上一句,把我二人拘束在此,不得离开,可是为了方便涵渊门行事?若是如此,我二人可立下一道重誓,回去之后,只谨守自家山,绝不与出来与贵派下宗相争。”

  张衍却是摇头。

  甘守廷略一沉吟,道:“若张真人以为如此不妥,那我二人愿意举派离了东胜洲,到海上居住,只要贵派下宗还在东胜一日,我两派便一日不回。”

  张衍淡笑道:“甘真人不必试探,请了两位到此,又岂会为如此小事。”

  甘守廷想了想,道:“那么贵派到底意欲何为,可否言明,甘某也好心中有个底。”

  张衍目光投来,言道:“请了两位来,是要两位为我溟沧派做一件事。”

  甘守廷心下却是一跳,苦笑道:“惭愧,我二人比之贵派诸位上真,功行修为俱是差了许多,又有什么地方能够相助到贵派呢?”

  张衍起手向外一点,言道:“道友当知,因这世上修道人愈来愈多,这方天地灵机已是日渐衰竭,如此下去,终有一日,必有大祸大劫生出,一如昔年西洲一般。”

  甘守廷更觉不安,他低头一思,道:“确实是这个道理不假,不过恕甘某直言,就是到了那等时候,怕我与吉道友也早是寿尽了,日后之事,又与我等何干呢?”

  张衍笑了一声,道:“日后之事?劫数已是近在眼前,又哪来什么日后。”

  甘守廷听了这话,不觉身躯一颤,有些难以相信看着他。

  张衍站起身来,行至门口,道:“便是我放了两位道友,两位莫非以为躲去了东胜洲便就无事了么?若真能如此,那么人人躲去那里,都可以避开劫数了,两位自入道那一刻起,便已是身在劫中了,不论愿与不愿,皆是逃脱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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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二十六章 九还定乾桩

  甘守廷坐在那里许久,干涩道:“甘某有些明白了,尊驾这是要我二人入得贵派阵中,同对大劫,可是?”

  他来至东华洲便就知道,此处可不东胜洲,各大派皆有数名洞天真人坐镇,纵然溟沧派之中实力也是数一数二,但是似他们这等人物,一旦掺入进去,那必是死路一条。

  张衍回转身来,言道:“甘真人,敝派非是要你等二人与众真相抗,而是另有要事拜托。”

  甘守廷心头沉重,溟沧派把他们二人圈禁这些多年,那所要作为之事,必然不是什么简单的。

  张衍道:“吉真人尚且不在,等他到来之后,我再与二位言明。

  小界广大,吉襄平不乐意住这等清幽所在,一人去了海边独居,待他到来时,已是数个时辰之后了。

  到了庐中有见礼之后,也是坐下。

  吉襄平与甘守廷传音说话几句,大致明白了张衍来意,他言道:“吉某已是到此,贵派到底有何打算,也不必打什么哑谜,还请明言就是。”

  张衍目光陡然变得深远起来,看向二人,缓缓言道:“我溟沧派此番,欲要掘动地根,攫取地气!”

  “什么?”

  两人便是修行了两千余载,可乍然一听此言,却也都是沉不住气,齐齐立起,神情之中俱是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吉襄平颤声道:“九洲灵机,俱是自地根而出,贵派如此作为,莫非,莫非不怕与全天下修道人为敌么?”

  张衍却是淡然一笑,道:“与天下人为敌,却还不至于。我溟沧派做得此事,自也是有友盟同进共退的。”

  看他神情如此平静,二人经历了最初的震惊之后,也是慢慢冷静下来。

  甘守廷目光盯着他。沉声道:“那贵派究竟为何要如此做?便是因为天地间灵机不足么?可我观贵派有灵穴在空,至少聚得一洲之灵机,眼下似还不必要如此做。”

  张衍目光之中透出一股斗志,他铿声言道:“若任此方天地这般衰败下去,迟早有一日会出得大变故。那么到时只能坐看他人动手,与其被动应劫,那还不如主动出手,开辟新天!”

  两人为他言语所惊,不由倒退了两步,同时心下也是一片纷杂念头,竟是站在那里久久无法言语。

  半晌,甘守廷起手一拱,道:“张真人,甘某仍是不解。贵派那就是动了地根,取了那地气出来,便能缓解危局不成?这岂不是饮鸩止渴么?”

  张衍道:“这里间自然是有缘由的,不过两位放心,我溟沧派也不会好端端的去自寻死路,等时机一到,必可给两位一个交代。”

  他所说这番解释,也是为了使二人能更好为己方所驱使,至于具体究竟会如何做,眼下自不必与他们多说。

  甘、吉二人其实已是后悔听到这番言语了。现如今想说不做都是不成了,他们十分清楚,此刻若是敢言一个不字,怕是要下场不妙。

  甘守廷重重一叹。道:“那贵派要我二人做什么?”

  张衍言道:“无他,请二位去那地根之中取来地气便可,而余下诸事,皆与二位无关,到时是去是留,任凭自便。”

  二人这时已是理顺思路。听了这话,倒也无有那么激动。甘守廷苦笑道:“贵派怕是高看我二人了,甘某虽见识浅薄,却也知晓,那地根在地下极深之处不说,其外还有浑元地障覆盖,有元磁真力搅乱灵机,以我等法力去做此事,怕是怎么也做不成的。”

  张衍言道:“这一点两位无需顾虑,两位若是答应下来,我溟沧派自有办法可助二位成事,只问一句,愿与不愿了。”

  两人默然不言,庐舍之内顿时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张衍也不去催促,只在一旁平静等着。

  良久,两人似终于做出决定。甘守廷走上一步,对着他深深一揖,半是试探半是拜托道:“既然贵派看重我与吉道友,那我等也不推诿了,愿意承下此事,只是若万一出得什么变故,还望贵派能照拂好我两家山门。”

  张衍一抖袖,一枚玉牌飘入半空,霎时放出一道丈许长的光华,却是开得一道阵门开了,随后便自里间飘出一封契书,落在案几之上,他伸手一指,言道:“二位只需签得这契书,那便是自家人,身后宗派也便是我溟沧派友盟,理当应当出手照拂,两位无需忧虑。”

  甘、吉二人见他步步紧逼,丝毫不给他们拖延思虑的机会,也是无奈,见已无退路,只得走上前去,捧起契书看了看。

  出乎意料的是,那里面并不苛刻,反而是很宽厚,并答应只要大事可成,便可保得二人过后平安。

  两人看完之后,对视一眼,便就取了一缕神魂及本命精元,化气做印,刻在了这方契书之上。

  此契书一成,顿化三道光虹,两道飞入二人眉心之中,最后一道则是回去阵门之中。

  张衍见此来目的已成,便微微一笑,道:“此事之中尚有许多细节需得理清,不过不必急在一日,改日自当会有人前来,与两位详做商谈,今番便先告辞了。”

  甘、吉二人忙都是一礼,道:“张真人好走。”

  张衍点了下首,将那玉牌一拨,转身步入阵门之中,很快随此门一同消失不见。

  待他一走,甘守廷长叹一声,道:“此番却是与溟沧派绑到一处了。”

  吉襄平脸色却是沉了下来,有些烦躁道:“溟沧派那许多人,自家不去行此事,却偏偏要我二人来做,这其中之意莫非道友还看不出来么?”

  甘守廷摇头道:“那又如何,我等若不遵照溟沧派之意行事,相信其等为防消息泄露,怕是就会对我二人下手,到时连神魂恐也难保,走这条路,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吉襄平哼了一声,道:“吉某倒是想知道,若是方才当真不肯,溟沧派就敢与我二人在此开战不成?他们就不怕坏了山门么?”

  甘守廷叹气道:“溟沧派派敢与我二人坦言此事,想是有所准备的,况且那法契已签,还能如何?眼下只能期望他们能够成事了。”

  张衍过去阵门之后,却是来至上极殿内,齐云天早已站在台阶之上相候,见他到来,打个稽首,道:“张师弟来了。”

  张衍还了一礼,目光一转,见殿中竖着有九根玉桩,其粗细与殿柱相仿,有三丈来高,上下纯白无暇,其上没有半点灵机外泄,他走前两步,看着言道:“这便是那‘九还定乾桩’了?”

  齐云天也是走了下来,言道:“正是此物,恩师曾言,掌门真人登位之后百载,就着手在祭炼此物,这数百年来,共是炼得有三十余根,不过只这九根最是堪用,凭借此物,只寻常一个洞天修士,也可打穿浑元地障,直入那地窍之中。”

  张衍点点头,此柱祭炼之法,本是西洲所传,当时三洲之地,因灵机渐落,有几家宗派暗中筑炼此柱,收取地气,初时还无人察觉异状,等到诸派发觉不对,却为时已晚,就此直接引发了一场斗战。

  还好那时尚有退路,不至于所有人落个同归于尽的下场,可至而今,时下之人已是退无可退了。

  他收回目光,转过头来言道:“那二人今日签契,想是心中还不顺服,也不宜逼迫过甚,可待过个几日,再遣人送了过去。”

  齐云天一思,点头道:“就依师弟之言。”

  张衍与齐云天商议有半个时辰,就自上极殿出来,不过他并未回去渡真殿,而是纵光一道,冲去天青殿中。

  来至大殿门前,挥退守候在往外的仆婢,往里迈入,才一到得里间,就见正面玉台之上,却是有一头棱形之物。

  其身躯极为扁平,大约一丈见宽,身上绒毛鲜丽,很是光顺,正中所在,却有一道墨色玄纹,好似有人用笔勾勒出来,若是不知究里之人来看,只会以为此是一张软毯,但从那微微呼吸之中,却能看得出来此是一头活物,只分辨不出头首何在。

  此正是他以活炼之术祭炼出来的凶物,虽是他以神意寄托出来,但其最后究竟会变得如何模样,又具体有哪些本事,却也难以把握得住,只有待真正祭炼了出来时,方才能够知晓,而如今距离此步,已是不远了。

  他走上前去,伸手一搭,霎时有一股莫名感应牵连心头。

  似察觉到他到来,此物轻轻一震,密密麻麻,大小不同的眼睛自身上睁了开来,约莫有百余只,眼珠转动之间,凶光横溢,更有一根根长须四沿飘出,渐渐伸长,在大殿之中晃动不止,同时嘶嘶之音传出,似是极为欢悦。

  张衍几次试了下来,发现此物也有心智,堪比那四五岁顽童,而且是他经他之手祭炼出来,只要一个念头过去,差不多就可明白自己之意。于是道:“你既有灵,我也当给你取个名姓,你之形貌,是我以大吞之子寄托出来,原名为‘节’,只你与它有所不同,今又有大劫要过,便以谐音称之,唤你为‘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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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二十七章 北洲异光显星珠

  平都教中,藏相灵塔忽然绽放霞光,塔尖宝珠垂下清气千条,好如涤荡尘埃,凡是下方站立之人,皆觉神气一爽,连自身气机也不由得活泼了几分。,巫神纪

  俄而,下方塔门一开,有气光纵出,闪动之间,见平都掌门戚宏禅却是自塔中走了出来,只是与入关之前相比,其人好若印入此世的一张画像,虽与常人无异,但却似分立不同天地之中。

  伍、赵二位真人只看一眼,被他头顶之上的灵光迫得无法睁开双目,忙把头一低,疾步上前,齐齐躬身言道:“恭贺掌门真人出关。”

  戚宏禅起两手虚托,笑道:“两位真人免礼,我闭关之时,得亏两位镇守山门,此番着实辛苦了。”

  赵真人道:“此本是我等分所应当之事,万万不敢言辛苦二字。”

  伍真人直起身来,言道:“掌门真人,不知你可是”

  戚宏禅一点头,神采奕奕道:“此番得了这机缘,我已是破开六层障关,炼成元胎。”

  虽已猜到结果,两名真人此时得他亲口证实,却莫不精神振奋。

  东华洲宗一十六家大派,几乎各派都有洞天真人坐守,但多数都在二重境关之前徘徊,能够炼元胎之人,确实是稀少,大多也只存与那些个大派之中。

  而门中若得一个三重境修士,声势可便立刻不同,自此之后,只要门中有戚宏禅坐镇,那么不会有人敢视平都教为小派。

  只观元阳派,便是因为有了屈如意这个天资特异之辈,才把门庭给支撑了起来,甚至有些时候,连三大派的脸面都可以不卖。

  戚宏禅把两人神情看在眼中,却是摇了摇头,言道:“两位真人,此时不比以往了。若是往前数百载,我能成得此境,还可再把我教门往上托上一托,只是大劫在眼前。已无有这般机会了。”

  赵、伍两人冷静下来,齐是一揖,道:“是我等失态了。”

  戚宏禅问道:“我闭关这些时日,溟沧派可有书信过来”

  两人把身形一侧,让一名弟子上得前来。其手中捧有一只玉匣,到了近前,躬身往上一托,恭敬道:“回禀掌门,溟沧派有过一封书信,另还真观处,亦曾送来过一封谢书,皆是言明由掌门真人亲启。”

  戚宏禅将玉匣之中书信取出,先是将还真观那封拿至眼前,打开一看。见此是还真观濮玄升寄来。信中内容,乃是感谢他上次援手,助庞真人擒拿住了天魔,并言若是有暇,想亲自登门道谢。

  这不是什么紧要之事,故他先摆在了一边。又将溟沧派书信拿过,只是看了下来,这次却是神色一凝,对那弟子一挥手,道:“你等先是退下吧。我与两位真人有话需谈。”

  那弟子深深一俯身,倒退着走了下去,并招呼一声,所有侍立一边的弟子和仆婢一拜之后。都往外退去,不一会儿,都走得干干净净。

  而三人则是御动清风,升去白玉台上立定。

  伍真人谨慎问道:“掌门真人,可是那信中有什么要事么”

  戚宏禅道:“因与秦掌门有约,我眼下尚还无法告知两位具体详情。只需知晓,我平都教下来随时准备好动手是了。”

  赵,伍二人都是露出惊容,他们固然早知有这么一天,可不曾想来得如此之快。彼此看了看,同时俯身一拜,道:“我等下来听候掌门真人吩咐是。”

  戚宏禅道:“我闭关之时,已把藏相灵塔粗粗祭炼了,这宝塔乃是上古奇物,因我功行修为未曾到家,并不尽解其中变化,不过只眼下所用,我平都教在大劫之中至少能保有一条后路,是以两位不必太过挂忧。”

  说到此处,他转头看着下方山门景物,“只可惜此劫一至,我平都教这片山门重地,多半是难以保全了。”

  两名长老听得极为心惊不已,不过他们都是紧守规矩,未曾再去多问。

  戚宏禅道:“我这几日或会动身外游,去往溟沧派一行,门下情形一切照旧,勿要让人看出异常来。”

  赵真人沉声道:“谨遵掌门之命。”

  戚宏禅交代完后,正准备回去塔中修持,可方才迈步,却是身形一顿,目光灼灼,往北方望了过去。

  伍真人随他目光看了看,却什么也未曾瞧见,不觉疑惑道:“掌门”

  戚宏禅稍作思索,道:“无事,想来溟沧派道友自能应付。”

  说完之后,他转身一纵,往位于天穹之中的灵眼跃去,转瞬无踪。

  赵、伍两人都是躬身送他离去,待其身影不见,才直起身来。

  赵真人叹道:“本想那宝珠归位后,塔上席位又多出一个,若有几个百载,可设法提拔一个弟子上灾劫来时多上一份助力,可听掌门之言,已然赶不及了。”

  伍真人却是信心颇足,道:“我等若觉仓促,那他派准备想必更是不足反是我等占优。”

  赵真人正要再说话,忽然他神情动了动,猛然转头一看,见北方有灵霞腾空,他与伍真人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纵身,跃至高空,功聚双目望去,见那是一道笔直光虹,直直透入罡云之中。

  伍真人道:“看那处方位,是出自北冥洲中,只是奇怪,这般光气散而不凝,灵机不盛,当是有人故意摆弄了出来的,却不知如此做究竟为何,没得去耗损自身法力。”

  赵真人便道:“兴许是那北冥妖修在作弄什么手段,掌门真人方才所察觉得想来是此事,他言溟沧派道友自能应付,那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伍真人点点头,道:“那也不必去多管了,不知何时劫数降下,时机紧迫,我二人还是回去早作准备吧。”

  两人说完话后,各自遁虹飞走,回去各自洞府了。

  这等异动声势颇大,自也是第一时刻被溟沧派中诸位真人感应到,他们都是停下修持,用探询目光看着北冥洲方向。

  张衍此刻正身在上极殿中,早在那光霞出来之前,他已是有所察觉,这时目光凝注那一柱光虹,眼中有冷哂之意。

  齐云天道:“元君宫禁阵所占之地,只这片刻拓展近半,那气光之中还有阵灵身形,比原先还要牢固几分,妖廷之中此前若有这等手段,那早便做成此事了,不会等到眼下,这后面应是有玉霄派之人在布置。”

  张衍道:“这守宫大阵威能一增,那我等在未有绝对把握之前,当不致轻举妄动,只能容得这几部妖修继续存在北冥洲中,这想来是其等目的了。”

  齐云天沉声道:“此事明明可以可以做得暗无声息,可其却偏生这般张扬声势,此举当是做给我溟沧看的,其中之意,无非是言妖廷有其在背后支撑,不惧我等攻伐。”

  张衍笑了笑,道:“这也是预料中事,南海有禁阵竖立时,玉霄派为保后院,不得不全力戒备,现下无人相扰,自然把手脚伸到别处了,而我先前已是压去北冥洲半洲之地,想也是触痛了此辈,极怕我等扫灭了北冥洲这处隐患,是以出些手段挽回局面。”

  他思索片刻,又道:“不过我溟沧派近来举动不多,甚至不再坚持在南海布阵,玉霄派应是生出了疑虑,不定借此机会想看一看我等反应。”

  齐云天一转念,果断道:“无论作何种反应,都有可能引发其猜疑,越是掩饰越是容易暴露,且不必去管他,我等只要做好自家之事便可,我溟沧派数百载筹谋,恰如雄江奔腾,纵浪而来,却不是这些小手段所能阻挡的。”

  张衍颌首点头,不过无论局势怎么样变化,北冥洲妖廷都是溟沧派首要扫除的对象,否则可能遭受来自两面的攻袭,他在南海之上的布置,也是出于这个目的。但是同样,玉霄要动手,第一个要清理的,自也是自家后院。

  他思忖少时,道:“我等不去与他做明面之上的争斗,但却可暗中使力,与元君宫这处禁阵相比,李道友在南海之上留下的阵盘远远无法与之比较了,一旦真正斗了起来,玉霄若出全力,想来不难在短时内攻破,届时我等若还未破开元君宫,那便吃亏了,故需得在别处想办法。”

  齐云天道:“张师弟在南海布置许久,想来早是有主意了。”

  张衍笑道:“原先我的确有所布置,也曾禀明过掌门真人,不过眼下形势已变,自然也不能墨守成规,我之意,既然劫起之前无法强攻元君宫,那不妨将霍师兄所炼那三十六崆岳送去南海,当足可牵制住玉霄一段时间了。”

  齐云天想了一想,点头赞道:“这却是一个好计策。”

  本来霍轩祭炼那“三十六崆岳”是为在劫前收拾妖廷,现在由于各方面缘故,看去已然无法顺利做成此事,那么索性将此宝送去南海,以此镇压阵盘,那便比不了元君宫,也差不得多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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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二十八章 取量天地宽,乾坤立正纲
  
  这两天有点事,只能先一章了,欠的一章下来会想办法补上
  
  东华洲中位凤来山,成江之下,地底万丈深处,有一处空窍,似万载以来都是寂静无声,而在今日,却是两道光影乍然显现出来,正是张衍与齐云天二人联袂而至。
  
  这一回,两人皆是一具化影分身到得此地,并没有惊动同辈。
  
  张衍身立半空,看着面前一根大约可十人合抱,却贯穿上下万丈的大柱,言道:“这便是那定界针了?”
  
  齐云天言道:“正是此针,自上古之时有人掘动地根之后,为防备后人再做此事,我东华及外间数洲之地,皆是立有此柱,以作示警之用。”
  
  张衍虽久闻此针之名,便在典籍之上也见过不下数回,但此前却从未曾真正来此看过。
  
  一是来此不易,二是此地为防外人无端窥觊,四周立有禁阵,只有洞天真人方可进来。
  
  此刻他目光投去,细细打量,这方大柱看去虽是巨大,但眼前所见到得仅仅是包裹在外的一层泥胎,无甚要紧。最为关键的是最里间一根几是细若无有的气针。
  
  此针乃是古时西洲修士采“动离之气”所炼,此气感应灵敏无比,一旦针身暴露于外,或者地气异常,就会向外传出警讯,通传各大宗派。
  
  齐云天道:“我已将两根‘九还定乾桩’交给了东胜洲那二人,叮嘱他们用心祭炼,约莫十七八载便可功成,到时不难使之破开浑元地障,置入地下深处,只是在此之前。却需避开此物,以免他派察觉。”
  
  原本西洲修道人和天外修士合力打下东洲之后,为免重蹈覆辙,本欲在立契之时定下一个规矩,无论何人都不得再祭炼诸如‘九还定乾桩’这等可以破开浑元地障的宝物。
  
  但那时此方世界尚有天外修士来回,这约定对于此辈却毫无约束之力。更况且世上总有一些天资杰出的散修,彼等不曾签契,自也无有这等顾忌。
  
  有鉴于此,诸修最后商量下来,在浑元地障之上布置了一道警讯,并在各洲之上各竖起一根定针,只要有人妄动地气,立刻就会被立契诸派察觉。
  
  不过这毕竟是万年之前的布置,如今却有不少办法可以瞒过定针。
  
  齐云天转过头道:“万载以来。到过此地的洞天修士只有五人,皆只是为了增长见闻,担忧定界针出得变故的一个也无,因其知晓无论何人敢在此处做手脚,那等同与全天下修道人作对。”
  
  张衍笑了笑,道:“万载以来不曾有,未见得万载之后定必无,如今天下诸真皆知劫数已近。不会不来察看一番,或许还不止一个两个。”
  
  齐云天点头道:“是以我溟沧派要动手。不但需遮掩了定界针,还需设法瞒过诸派修士,所幸掌门真人早有预见,早早备下了此物。”说到这里,他拿出一团虚幻不定的精气,托在掌中。“还望师弟为我护法。”
  
  张衍打个稽首,道:“师兄尽可施为。”
  
  齐云天走上前去,将此团气机往前一送,任由其入了那泥胎柱体之中,随后他盘膝一坐。就见手指之上有一道灵光牵引,似在缓缓操弄灵机。
  
  这团精气在溟沧派灵眼之中炼得,可以在气针之外再布下一层无形屏障,地根一朝有变,气机会先行经过这屏障,而后才会传至那气针之上。
  
  但有此一物,这个过程会被拉长至数十上百年,原先一夕之间的剧烈变动被拖至这般长久,定界针在这潜移默化中也会以为是地气自然变化,不会轻易引动警兆。
  
  这样一来,除非是灵崖上人那等人物亲来此地察看,那至少在百年内是不会露出什么破绽的。
  
  而这等一派尊长,等闲是不会轻易离开山门的,此段时日当可无忧,现下唯一需提防的,倒是眼下。
  
  倘若有哪个签契宗门心血来潮,遣得一人过来查探,却极有可能被其察觉此间端倪。
  
  张衍待齐云天动手之后,也是坐下,只是他神意时时留意外间,那团精气一旦发出,便就无法收回,若有人在这个时候闯入进来,说不定就会坏了大事。
  
  在顺利过得三天之后,他忽然心中忽有感应。
  
  天中有一道灵机横过,他立刻辨出,那当也是一具洞天真人的分光化影,那气机他倒也是熟悉,“是元阳派乔正道,他到此处来做何事?”
  
  不过那气机只在上方稍稍一顿,便就掠过,但并不曾远去,只是在上方徘徊来去,一会儿停在左近,一会儿又停在远处,全无定数,似是在找寻什么物事一般。
  
  张衍心思一动,暗忖道:“劫数临头,元阳派当也在准备渡劫之法,乔正道分身到了此处,许是为了那个传言而来,未想到此派到了现下也未曾死心。”
  
  凤来山原来是东华中洲大派弘合观山门所在,此派原来几名洞天真人不知因何缘由相互起来了争斗,以至于山门败落,后才被元阳取而代之。
  
  那时元阳已有兴盛之像,便顺势占夺了灵穴过来,但弘合观弟子也是硬气,知道事不可为,便自行将山门推倒,又把大阵禁绝,宝药灵丹一概毁弃,令得元阳派并未从此派身上得了什么太大好处。
  
  传闻弘合观洞天修士在去天外斗法之前,曾把门中诸宝事先藏在一处小界中,包括那镇派之宝知空图也在里间,只是后来一直不得下落,而元阳派这数千年中,却从未放弃过寻找。
  
  只他找寻宝物还罢了,要是发现下方异动,倒是可能坏事。
  
  张衍目光闪动,他既然到此,事先也是有所准备的,若是对方不下来查看,那么也无需去管,但要是事与愿违,自也有办法将其引开,不过这么做,总也会有一二破绽留下,是以能够不动便就不动。
  
  乔正道那分身在上空游走一天之后,似对定界针无有半分兴趣,也或许是之前已是来过,并未落下做什么查看,最后却是往山门方向回返。
  
  事关山门大计,张衍并未因此放松戒备,暗中目光一直追着其落入明璧山中,这才收回。
  
  又过一天之后,齐云天掌中精气已是尽数送出,不过这具化影分身耗损法力太多,也到了临近崩散之时,他对此是早有预料,便道:“稍候就劳烦师弟料理手尾了。”
  
  张衍言道:“师兄放心即可。”
  
  齐云天又言:“只可惜无法去北冥洲上做这等事,不然也不必费这番心力了。”
  
  实则四洲本为一体,便动地根,任意一洲皆可下手,除南崖洲之外。
  
  本来北冥洲、中柱洲皆可作为收取气之地,但是溟沧派一方却不曾忘了,玉霄在这万年中,用了各种手段,使得这三洲皆被那玉崖着落过,因疑其暗中布设过手段,只怕这么一动,立刻就会被灵崖上人感应得去,便不是如此,也不可冒这个险,故唯有在东华洲这处动手最为妥当。
  
  张衍言道:“玉霄派也非易与,若非各方掣肘,致其从未能在东华洲也布下过玉崖,今朝恐是另一番模样了。”
  
  齐云天点头道:“灵崖此人,千数年不曾露面,当也是在暗中布置什么,只是究竟做何事,也无从知晓,我溟沧数百年所作准备,未见得能够防备得住。”
  
  张衍淡笑道:“若是能事事洞察在先,那又何来灾劫,对我而言是劫数,但对玉霄又何尝不是劫数。”
  
  齐云天大笑一声,点首赞同。
  
  再说了几句话后,齐云天这具分身化影便就缓缓散去了。
  
  张衍伸手一按,将其所有留下气机都是抹去,而后身形一晃,便就遁去不见。
  
  同一时刻,玄泽海界之中,海水泊泊翻腾,如同滚沸烧开一般,原来盘旋在此的一道道剑气自盛转衰,再由衰至盛,反复磋磨已有上百之多,其在小界之中往来飞驰劈斩,累得所有鱼蛟水族俱是把身埋藏,不敢露头。
  
  此剑气每转回一次,便会夺去一缕灵机,只此处是在溟沧派三上殿之内,在灵穴正位之上,灵机每少得一分,便又会自源源不断自外补入进来,永无匮乏。
  
  此刻围绕偏殿的整个海界都是弥布有犀利虹光,其似有劈碎斩绝一切的气势,且还在不断攀升之中。
  
  一条潜伏海下的墨蛟不堪忍受这等压力,嚎叫一声,纵出水面,拼命往外飞遁。
  
  只是才出去数里路,就迎面撞上了数道剑光,其身躯一抖,就从天坠落,虽浑身上下并无半点伤痕,但却已然气绝毙命。
  
  过了不知多久,那剑光倏尔一敛,竟于那一瞬间消散而去,海面平静了大约有百来呼吸之后,有一声清亮剑鸣振发而出,响彻天穹,与此同时,千万道凌厉剑芒再度浮出,次第抬首飞起,到了长空之上,随后齐齐一振,同往一处撞去!
  
  少顷,但闻一声开山般的霹雷大响,一团剑光升起天中,形如皓皓晶辉,扫霄拨云,横绝天宇。其流转旋动之间,光生浮露,万芒耀穹,精光颎颎。
  
  许久之后,剑光一收,显露出一个道人身影来。
  
  宁冲玄坐于半天,青袍猎猎,随风拂动,他手抚一柄法剑,半晌,弹指一敲,于剑鸣之中吟声道:“云霄立绝尘,青衣扫四方,遥剑指天南指,千灵筑寒光。取量天地宽,乾坤立正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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