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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明武夫 【作者:特别白】(4月18日更新至 “第1530章 将来的君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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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四十章 我出门几天

  此刻的吉香却没有刚才那么激动,他只是看着陈晃和王兆靖问道:“二哥,三哥,现在到底要怎么办?大哥准备不准备去救人?”

  陈晃没有理会只是带刀大步的走出了屋子,王兆靖摇摇头,看似无意的说道:“你先准备着,不去救你也不用出声,去救的话,估计你亲卫队也要动员起来。”

  “这个不难,我们亲卫队平时就是时刻备战。”吉香开口回答说道。

  王兆靖点头,沉默了一会说道:“我去王自洋那边打个招呼,马匹也要留足。”

  李玉良的到来,木淑兰这个名字的重新出现,没有对赵字营和徐州造成任何的影响,处处忙碌而又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生一样。

  尽管天黑了,可赵进今日回家还是比往日早,惹得内外一阵忙碌,母亲何翠花倒是高兴的很,笑着说道:“总算不用在锅里热着等你。”

  孩子有穷养富养,赵凤赵龙身边随时有十个人伺候着,祖母何翠花和母亲徐珍珍只需要盯着就好,赵进早回来,难得家里能一起吃个饭。

  赵凤才一岁多点,赵龙三个多月大,正是难伺候的时候,看到自己爹早回来,赵凤就拼命朝前凑,赵龙看到自己姐姐远离,就在那里张开嘴嚎哭,一顿饭吃的也不安生,不过一家人都高兴的很,赵进脸上也有笑容。

  可能母亲何翠花和徐珍珍商量好了什么,在饭桌周围,除了伺候孩子的仆妇之外,只有孟子琪能贴身伺候,明显是不把孟家妹妹当外人的意思,倒是孟子琪又是期待又是扭捏,低头束手,几次险些出错,弄得更是尴尬,看都不敢看赵进。

  不过赵进根本没有注意到孟子琪的表现,实际上他的注意力一直在徐珍珍和赵凤、赵龙这对儿女身上,看得太专注,以至于有些走神了。

  家人很体贴,没有问赵进为什么早回,都觉得赵进很疲惫,饭后,赵进和徐珍珍就回到了自己房中。

  小孩子精神好,不过累的也快,赵凤高高兴兴的缠了赵进一会,然后就是哈欠连天,赵龙躺在摇篮里又哭又笑,没多久也是睡熟了。

  “这段时间你辛苦了。”

  “有什么辛苦的,这么多人伺候,妾身倒是胖了。”

  等卧室安静了,夫妻两个小声说道,赵进难得说这样的关心话语,徐珍珍笑着随口答一句,说完之后才意识到不太对,好奇的看向赵进,赵进坐在床上沉默,徐珍珍微笑着说道:“夫君有什么心事吗?说或不说都可以随心的,这事情没有一定之规。“

  “咱们成亲三年多了吧?可我现在还是不知道夫妻家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毕竟是第一次结婚,什么都不懂。”赵进没头没脑说了一句。

  徐珍珍白了赵进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妾身也是第一次成亲,妾身就什么都懂了?”

  赵进一愣,忍不住笑了出来,徐珍珍朝着赵进胸口捶了拳,也是忍不住笑,他们夫妻两个婚后就各自操心自家事务,忙碌不停,难得有这样互相调笑的轻松时刻,不过也得压着声音,免得吵醒了熟睡中的儿女。

  “今天北岸那边送来一个少年,这人说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见我,下面的听到了不敢怠慢就直接送过来了”

  “耽误了进爷的事情,那可和天塌下来差不多。”徐珍珍笑着调侃一句,靠在了赵进的胸前。

  “十万火急的事情一定不小,我见了,没想到他让我去救小兰。”赵进坐在那里轻声说道。

  徐珍珍一愣,偏头看向赵进,屋中烛火昏暗,也看不清赵进此时的表情,只是模模糊糊。

  “没想到这几年小兰一直在东昌府临清州,被他那两个混账叔伯推到前台当幌子,吃了不少苦,临到最后,他们教门里大伙并,小兰被抓到郓城那边去了,这些事,我都是今天才知道。”依旧是轻声谈话,赵进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波动,好像在叙述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夫君”徐珍珍说了一句。

  没等徐珍珍说完,赵进就缓缓摇头打断开口说道:“从东昌府到徐州,快马不停也得三天四天,他来到我再过去,只怕人早就没了,我只是唏嘘,从那次不见之后过去几年,第一次听到消息居然是这个。”

  “夫君,这么大张旗鼓的抓,放出这么多消息做铺排,肯定不是抓了就杀了,搞不好还要大张旗鼓选定日子去杀,人或许还活着呢,还有机会。”徐珍珍略急切一点说道。

  赵进笑着摸摸徐珍珍的头,开口说道:“我和你说这些,不是要问你愿意不愿意去救,我只是说这件事而已,这才几年,大家都长大了。”

  徐珍珍没好气的在赵进胸前又捶了下,撑着坐正身体,正色说道:“眼下南直隶江北各处都敬服夫君,可山东那边却始终视同敌国,闻香教几次三番兴风作浪,每次都是退回山东就无事了,山东比起咱们南直隶又算得了什么,凭什么夫君要认这条省界?”

  赵进又是失笑,调侃着说道;“娘子这见识可真是了不得,我那几个兄弟里,能看到你这些的也就是两三个。”

  “夫君莫要调笑,妾身也是听夫君说得多了才知道这些,妾身知道夫君目前不想多生事端,可闻香教每次被教训之后才肯老实一段,还不如一次彻底打疼了,这次小兰妹妹的事情正好是个借口端”

  “睡吧,我有些乏了。”赵进打了个哈欠。

  徐珍珍没有继续说话,只是将枕头和被褥收拾收拾,又去吹熄了烛火,这时候不远处赵凤和赵龙好像要醒的样子,夫妻两个同时放低了声音,过了一会,孩子没有醒来,两人才松了口气。

  “夫君,妾身只有小凤的时候,说这些话是虚情假意,可现在妾身有了龙儿,再提这个就理直气壮了,若是孟家妹子和小兰妹妹都要收入房中,妾身一定要小兰妹妹占先”

  赵进躺在那里没有出声,好像已经睡着了的样子,平时言简意赅的徐珍珍却絮叨了起来:“妾身不是为自己考虑,也不是为了夫君考虑,是为了咱们的孩子”

  “睡吧,睡吧”赵进还是忍不住出声了,声音很低,语气却很坚决。

  徐珍珍嘟囔了一句什么,朝着赵进身边挨了挨,听着赵进均匀低沉的呼吸声,也缓缓进入了梦乡。

  按照老辈人的话说,赵凤、赵龙比起同龄的孩童来说,精气神和身体健壮都要远远过,比如说赵龙每天早晨醒的很早,哭得声音很大,他这一哭,就把赵凤惊醒,用更大的声音哭出来,然后保姆奶娘就要过去哄,赵家这一天也就开始了。

  在哭声响起之前,赵进就是翻身坐起,连带着身边的徐珍珍也被惊醒,还没等徐珍珍说话,赵进转身拍了拍妻子,笑着低声说道:“我出去几天,你在家安心等着就好。”

  没等徐珍珍接话,赵进起身穿衣,大步走出了屋子。

  “让陈旱、王兆靖、吉香、刘勇、如惠,来议事厅,早饭送到那边去”赵进边走边说,他的脚步很快,家丁听到之后快步向着各处跑去。

  大家已经习惯了这样议事,赵进到了议事厅的时候,其他人也都到了。

  “王兆靖和如惠留守,陈晃、吉香、刘勇随我去山东那边救小兰”赵进直截了当的说出了。

  众人都是一震,然后肃然起身领命,不过随即脸上泛起笑意,王兆靖更是出声调侃着说道:“大哥向来谋定后动,考虑万全,今日里怎么冲动了?”

  “我们还年轻,年轻人总要冲动些,你和曹先生留下来把家看好。”赵进笑着回答说道,大家都是哄笑出声。

  “小勇,你现在就安排人去山东打探,咱们会沿着一条固定的路线北上,开始几天会走得慢,让他们随时回报过来,能动的眼线都动起来,把能带上的精于人手都带上,黎大津、马冲昊这次都带上,现在就去吧”

  “大晃,大香,抽调你们属下能骑马的忠心精锐,兵器铠甲都要配齐全了,要真正马上马下都能打的,合计凑出四百来,现在过去集合。”

  “曹先生,我要三日随身携带的于粮,还有五千两白银,还有五百两兑出来的铜钱,然后要组织粮草和给养,都装运在马队上,随时准备跟上供应。”

  “兆靖,你在徐州看好家,调两千团练和一个大队去丰县和沛县之间待命,随时等候我的消息。”

  每个被点到名字的人都是大声答应,然后快步走出去安排,清晨的何家庄周围,没有一丝平静,已经开始沸腾了

  四百能征善战的精锐,把人挑选出来之后,兵器铠甲立刻也跟着配齐,马队自有的马匹和马具,加上王自洋那边的马匹马具,一千余马匹也很快凑齐,突袭快,肯定要一人多马才能保持机动的度和战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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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四十一章 北上的马队

  营盘内和何家庄各处仓库都是大开,四百人和千余马匹的装备耗用都被源源不断的拿出,赵字营军需和云山行以及孙家商行各路人手的忙碌之下,很快就是配齐待命。

  这个忙碌仅仅是开始,后续日子的粮草装备,以及运送这些的牛马都在筹措之中,现在已经有人快马赶去黄河渡口,要凑齐足够多的船只装运这边的人马,还要过河去通知对岸准备接应和准备。

  马六陪着马冲昊来到徐州之后,自然不能和从前一样跟随在马冲昊身边,他在何家庄这边照看马冲昊的家眷,对外的身份就是马家的管家,日子过得轻松但憋闷。

  闲来无事的时候,马六喜欢去何家庄里外转一转,身后往往有个老实巴交的仆役跟着,马六知道这是赵字营安排的眼线,他在锦衣卫里面做得久了,自然明白这个路数,所以每次出门,还主动叫上对方跟着。

  在何家庄内外溜达,能看出很多东西来,马六对马冲昊忠心归忠心,但却不怎么情愿来到这边,总觉得只要身上有银子,去江南藏着岂不是更好,可来到这边却觉得马冲昊的选择对了,这舒服享用上不好说,安全是绝对没问题的

  这次出来,正看到何家庄内外在那里准备不停,马六不知道生了什么,可眼前所见这一切,却能让他看出很多东西来,忙而不乱,大量的物资从仓库里被运出来,这些都保存的很好,整整齐齐堆放在那里被人分门别类的放。

  身为马冲昊的心腹,马六对放粮饷军械的套路很熟悉,在大仓里存着的东西一定是虫蛀鼠咬的烂货,拿出来的时候都腐朽不堪,说是里面镶嵌铁叶子的棉甲往往就是棉袄,说是大米麦子的粮食只剩下糠皮,想要拿到好货,一是自己置办,二是花钱买通管库上下。

  可眼前赵字营这个具备,似乎就是普通的仓库,可从里面拿出来的东西都是齐整无比,虽说不是崭新的上等货色,可却见不到什么锈蚀陈旧。

  马六已经把这边转悠的很熟,知道这样的仓库里里外外有不少,真正重要的仓库都不在这边,那么,眼前所见的景象就是普通的日常。

  “乖乖,真是了不得啊”马六念叨了几句。

  比起大明官军的做派来,这的确是了不得,可究竟如何了不得,马六说不太清楚,可他知道,如果马冲昊看到这一幕,肯定会感慨更多。

  在何家庄这边各色人等不少,赵字营的忙碌也没有隐瞒别人,这个也和保密什么的牵扯不上,反正赵进离开何家庄去往清江浦和别处的声势准备也和这个差不多,而且这件事定下的太晚,来不及做什么遮掩了。

  看到赵字营这般有条不紊的忙碌,看到这么多物资拿出来分配,看到几百精锐披挂上马,似乎是早饭时候开始忙碌,午饭前就已经开始出。

  这么多的物资,这么多人马,居然在两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内准备完毕,开拔离开,这样的高效,已经震撼了许多

  赵进领着大队出,徐州团练和江湖上的附庸势力开始封锁道路,即便你知道赵进出去了,但在这个封锁之下,也不知道去向何方。

  渡河没有花费什么力气,黄河水势很平缓,一来是上游没有下雨,二来徐州这一带挖掘沟渠引水,分流减缓。

  上岸之后整队整备,然后重新上路,赵进率领的大队人马走得很慢,就是正常行军的度,但刘勇的内卫队则是打马狂奔,实际上,黄河北岸所有势力会骑马的人手都被动员了起来,熟悉山东那边情形的,去那边打探消息,不熟悉的则是沿途护卫,遮蔽道路。

  毕竟不能一头撞进山东地面,赵进率领的大队出是为了不耽误一点时间,他们要在行进中得到山东那边的消息反馈。

  渡河之后,夜里是在徐家庄子上渡过的,徐家竭力供应,赵进很少到黄河北岸来,和徐家大部分族人甚至也很少接触,大家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光听到那些煊赫甚至匪夷所思的传闻,徐家人敬畏的还是徐珍珍,前段时间清洗之后尤甚。

  这次终于见到了,四百多名全副武装的青壮武人,对这兵器和铠甲,徐家人并不怎么惊讶,因为很多还都是徐家这边的出产,真正让他们感觉到震撼的是赵进率领这一队的森然做派。

  尽管四百多人,可在号令之下如同一人,走近了接触,好像面对的不是分散开来的四百多人,而是一个如山的巨人,举手投足就可以把人轻易碾碎的庞然大物,看到这些沉默从容的年轻武夫,徐家人开始觉得马冲昊那伙官军被吓跑也不是不可能,姑爷领着的这些人马都不能用虎狼二字来形容了,这都是猛虎

  除了这种进退间的森然剽悍之气外,让徐家人眼皮直跳的另外一件事就是这千余匹健马,马具齐全的健马,都知道赵字营豪富,可一下子拿出来这么多鞍辔齐全的高头大马,还是让人震撼无比。

  整个徐家这么大的家业,也不见有多少匹马,需要用畜力的地方都是牛和骡子,甚至直接就是人力上去填补,可自家姑爷居然带着这么多马匹,而且一大半居然只用来驮着行李,真是豪奢不过日子。

  这一队人来到,大伙也就明白自家大小姐为什么有底气清洗徐家了,有这个男人在身后,腰板肯定硬实的很。

  和赵字营历次行军的规矩一样,寒冷天气时候,扎营地方能提供食水,就先不耗用自家的补给粮草。

  徐家家大业大,供应四百人千余马的粮草还是不难,不过要求他们的并不仅仅这些,云山行的人已经跟着渡河前来,抽调徐家的青壮,购买徐家的物资,准备在徐州和山东的省界附近建立营地。

  在徐家停驻一夜,第二天一早出,夜晚准备在沛县那边的庄园宿营,那边也是徐州团练的驻扎地之一,鲁大的第一大队应该在省界附近等候,在黄河北岸的团练们正在朝着那边集合过去。

  丰县和沛县的士绅豪强们同样不会放过这个巴结赵进的机会,云山行开价采买,征调青壮,各家都是争先恐后的竭力供应,钱粮花费的的确不少,可比起被挡住的辽饷,这又算不得什么了。

  过河之后,和赵进在一起的伙伴们都是情不自禁的观察赵进,想从他脸上看出激动和忐忑,不过赵进一直很平静,晚上和伙伴们排定班次,轮流值守巡视,然后给学丁和家丁们传授教授,睡得很早,好像这就是一次寻常的巡游。

  就在这第二天的深夜,消息到了,人是刘勇亲自领过来的,和衣而卧的赵进直接起来,牛金宝没有点灯。

  “大哥,闻香教教主徐鸿儒已经传信山东、北直隶、河南各处会主香头,说要在十一月十一这天做法焚化妖女,请各方派人观礼。”

  “消息可靠吗?”

  “是闻香教在曹州的一个香主,他的娘舅在徐州贩酒,已经拿了咱们的不少好处,还把两个儿子送过来了。”

  “继续打探,明早提向前。”简短应答之后,赵进下了结论。

  外面刘勇和传信的人领了消息,快步离开,赵进站在门前静立了一会,牛金宝边上沉默护卫。

  “今天是十一月初三。”赵进回去睡觉之前,闷声说了一句。

  第二天一早,赵进的亲卫家丁开始将命令传到每个人,进入山东,全队加,确定了人还活着,而且能在期限之前赶到,那就要越快越好了。

  大队上路,每跑两个时辰,下来休整片刻,更换马匹,然后继续前进,并没有不惜力的打马狂奔,但一直在跑,天黑之前一直没有停下。

  渡河之后的第三个黑夜就是在徐州和山东的边境上渡过的,赵字营的体系挥了巨大的作用,赵进这四百多人马到达这个营地的时候,粮草已经齐备,休息的营房和简易的马厩也是齐备,团练已经在这边开始布防。

  把这些前期的准备都做到位,赵字营来到之后,立刻开始休息,不用拖着疲惫的身体扎营操持,奔驰一天的马匹立刻能够补充合适的食水,得到休息,不会因为过度的奔跑而受伤猝死。

  大队渡河之后的第二天早晨,内卫队的眼线和探子已经把山东境内的消息向后传递,等赵进率领的队伍来到徐州和山东鱼台县交界处的时候,消息已经很确定了。

  这次消息之所以快捷准确,倒不是说内卫队的能力有多么强,而是闻香教教主徐鸿儒要在教内彻底宣告自己的强势和独大,这么多年下来,闻香教分为几支,称教主的就有三人,在京师的老教主王森,在滦州的正统教主王好贤,还有在郓城总舵实力最强的徐鸿儒,这三支各有尊奉,除此之外,木家以东昌府为中心打开一片局面,这片局面也是自行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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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四十二章 山东路上

  而王森老教主仙去之后,又让自己的儿子王好贤和木淑兰结亲,闻香教中很多的实力派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大家都明白这个意味着什么,王好贤虽然昏庸无能,但有个正统的名义在,北直隶和山西还有不少分会以他为,而木家的东昌府那是实实在在的富庶地盘,木家兄弟也是能于的很,王家和木家结合,那就有了和徐鸿儒抗衡的本钱,或许这次闻香教会有北宗和南宗分立的局面。

  如果分为两宗,那么给大家待价而沽的机会和空间都多了不少,好处无限,正可以左右腾挪。

  可就在这个局面形成之前,木家就好像是纸糊的一般,被徐鸿儒一日之间化为乌有,那个名声宣扬各处的圣女木淑兰也被抓了回去。

  这一下震动四方,外人只知道临清州出了个假扮圣女的妖孽,而闻香教内部的各股势力,甚至包括外围的棒槌会、红元教之类的都一下子战栗敬服,谁都能从这次的行动中看出徐鸿儒的强势,木家经营的那么大,一日间就是土崩瓦解,这样的强势和威风,谁敢抵抗,还不乖乖臣服。

  甚至连滦州王好贤那一脉都派人过来告罪,说只要徐教主在,王好贤只是教内尊者,绝不敢妄称教主。

  这些对徐鸿儒来说还远远不够,他要当众烧了木淑兰,并且邀请各方势力过来观礼,这就是对众人赤裸裸的警告,谁若不遵从,这就是下场。

  这种杀鸡儆猴的示威自然要越多人知道越好,尤其是闻香教内部从上到下,所以也就没什么保密,所以打听消息这么容易。

  最敢想的人也只能想到李玉良或许被评话传奇里劫法场的故事弄昏了头,单枪匹马来郓城这边救人,没有人想到李玉良会去徐州求救,更没有人会想到赵进居然真的率队北上来救人。

  双方暗地里的冲突不断,赵进兄弟几个城外中伏,小八义趁夜灭杀何家庄,城下平十万流贼,闻香教一次次安排人潜伏,看准时机派人刺杀,却没有一次成功,只是一次次的损兵折将,大批的人命丢在徐州。

  但这一切都有个默契,你不去山东,我不下徐州,冲突局限在边境上,毕竟彼此来说都是庞然大物,撕破脸两败俱伤实在是太不值当。

  甚至没有人能想到木淑兰和赵进的关系,在这几年里,从没听说两边有过什么联系。

  “有两种可能,他说是十一月十一烧人,我们不能尽信,要这么想,去了那边人如果还活着,那就救人,如果人已经不在了,那就直接回返。”赵进沉声说道。

  陈旱眉头一皱,闷声说道:“如果人不在了,我们就血洗了徐家,彻底毁了这劳什子教门。”

  赵进缓缓摇头,放低了声音说道:“是要血洗,是要毁了这混账教门,但不是现在。”

  刘勇看了看赵进和陈晃,咳嗽了声开口说道:“山东是辽饷第二年,各处都是破家破产,地面混乱的很,官道小路,大股的响马杆子和小贼都多得是,但这些人当不了我们的路,也不会给那边通风报信,可为了避免万一,咱们最好还是走黄昏和凌晨,白日里宿营休息。”

  大家撇开刚才的话题,都是点头,刘勇用手指在茶碗里蘸水,在桌面上比划说道:“过鱼台到金乡县也就是大半天,但过了金乡到巨野要走一天半,按照向导的说法,中途可以在高平山歇息一晚,然后长途跋涉不停,可以在正午的时候过巨野县,深夜扎营的时候,距离郓城县大概是二十里不到了。”

  “郓城县的城墙应该不难爬,先上去一个人其他人都跟着上去了,只是深夜到达,肯定疲惫辛苦,一定得休整之后才能开始,所有时间都算上,搞不好就要天亮,既然是十一月十一才开始,我们怎么也有时间,是不是在城外停留一天,等夜里再动手?”吉香眯着眼睛说道。

  赵进手在桌面上拍了两下,摇头说道:“白天动手,不管白天黑夜,无论怎么向里打,无论如何突然,他们肯定都会觉,肯定要打,既然要打,那就光天化日,最能挥出咱们实力的时候去打”

  “会不会狗急跳墙拿小兰姐做人质?”刘勇喃喃说道。

  “难道其他的局面下就不会吗?”赵进冷冷反问,进入山东境内之后,赵进的脾气有些不自知的焦躁。

  一夜无话,第二天大队启程,队伍已经不是徐州出时的人数了,已经接近五百,有些人是黄河北岸赵字营的外围,都是最信得过的一批,还有人则是内卫队的桩子,他们不是和大队一起行动,分成小股围在赵进本队的四方,打探消息,遮蔽行踪。

  自鱼台过金乡去往巨野,这一线距离运河不远,却没有得到运河的什么好处,反倒吃尽了苦头,为了维持漕运的水量水位,漕运专设管泉主事,不允许运河两岸的人打井取水和挖沟引水,没有了水的灌溉,就只能靠天,想要有个好收成那是不容易的。

  这田地里本身就没有什么好收成了,然后又来了辽饷,第一年就如同狂风刮过,地方上纷纷家破人亡,今年已经是第二年,连中小地主都已经撑不住破产了,地方凋敝,盗贼蜂起,原本百余人的杆子已经算是大股,现在动辄啸聚几百号人,官差管都不敢管。

  如此大的响马杆子,田间地头都是他们的眼线,官道沿途不知道多少人给他们通风报信,赵字营的四百余骑兵行走路上,不可能不被注意到,可没有那一股敢妄动。

  笑话,这样声势的大队行走路上,谁脑子坏了才去招惹,挡在面前都肯定会被彻底碾碎,还是乖乖躲远点好。

  消息灵通的,也能知道这是徐州赵字营的人马,进爷那么大的势力,到底是朝着山东地面上伸手了,大家倒也没觉得意外,只觉得来得太晚了。

  想要隐藏行迹并不容易,毕竟四百余骑,上千匹马,不管走在那一处都会被人注意到,但过了金乡县之后,就变成了凌晨开始行进,太阳出来后停歇,黄昏太阳将要落山的时候再出,天彻底黑下之后再停歇。

  如今山东地面上不安宁,大商户都是沿着运河南下北上,不得已走别处官道的,都是尽可能在光天化日间行进,天亮后出,天黑前及早的扎营投宿,避开那些肆无忌惮的响马盗匪,可赵字营这个队伍是让别人避开的,他们只是要尽可能的不被更多人注意到。

  “大哥,过金乡县的时候,闻香教这边肯定已经有消息朝着郓城那边送了,只不过他们不知道我们到底去哪里”刘勇低声禀报说道。

  闻香教在山东经营这么久,自然也有一套预警防备的体系在,甚至在徐州这边一次次筛查过去后,可能还是有漏网之鱼,赵进没有乐观的以为自己出后山东没有任何反应,但赵进能确定几件事,闻香教不知道赵字营进山东要于什么,闻香教不知道自己进了山东,闻香教也不知道李玉良过来报信的事情。

  即便知道大队的动向,即便沿途可以不露痕迹的盯梢观察,可大家还是觉得夜里就该扎营休息,夜里不能赶路。

  但赵进这一队没有在高平山休息,他们走了一夜的路,深夜过了巨野县,在天亮之前到达了距离郓城县二十里的位置,这边是一处丘陵乱林地,虽说不是人烟罕至,可在这个时节的确没什么人过来。

  之所以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是因为带路的人就是郓城本地人,就是当年和聂黑一起被赵字营俘虏的闻香教骨于,这次内卫队过来的人颇多这种出身,不过能被选拔过来,都有一个前提,家小必须要在徐州。

  一天一夜没有停下的奔波,半途短暂停歇都是为了马匹吃料,人则是喝凉水吃于粮,天亮时候停下,人还顶得住,马匹已经有几十匹死在了半路上,估计一天的休整下来,还会有更多挺不住的。

  马匹死掉,马具和装运的行李一定要带走,这些东西太扎眼了,又在闻香教的核心区域,要避免任何被现的风险。

  一半的驮马都留在了高平山,由后队跟上来的人看住,夜间急行之后,赵进率领的本队仅仅有三匹空马了。

  赵进率领的本队在丘陵间休息,严令不准生火,而那些在外面游动的外系也都靠拢过来,但他们没有到内圈,只是在外围游动看守,凡有靠近的,格杀勿论。

  内外守备森严,每个人的兵器都在手边,随时准备战斗,杀气腾腾,可实际上却很轻松。

  “本以为这鲁南鲁西和咱们徐州差不多,那闯进来要有多难,没想到连个归德府都比不上,早知道如此,这些年何必忍这个混账的闻香教,直接把咱们的家丁团练放到山东这边来,哪还有现在这么多的麻烦。”吉香把一切安顿好之后,却凑到赵进跟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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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四十三章 扬眉吐气的总舵

  陈晃和刘勇脸上都有赞同的神情,做了最好的准备,银子流水一般的花出去,每个人都绷紧了,照着龙潭虎穴来闯,却没想到稀松平常。

  “因为这里是大明的天下,他闻香教再怎么猖狂,也得避开朝廷和王法来行事。”

  “那咱们徐州还不是”吉香笑着接了句,说到一半自己停了,摇头说道:“现在徐州不是了。”

  “别想得太轻松了,闻香教的中心就在郓城县内,内卫队聂黑他们的本领你们也知道,这样的人他们也有不少,加上信教的都是疯子,进城之后怕是要大打。”赵进缓声说道。

  陈晃在边上试了试腰刀的卡簧,森然说道:“挡着我们的,直接杀了”

  最初的计划是在这边休息一天一夜,打听出消息,确定位置之后,直接冲入城中救人,大家到达这边之后,人马尽可能的隐藏休息,而各路探子则是出去打听消息。

  对赵进的本队精锐来说,他们并不担心暴露,但对于这些探子来说,这个时候的危险最大,现在的郓城县比起现在的徐州来更像是大明治下,可骨子却更不像,你进入城中,街头巷尾都看不出什么闻香教的痕迹,可你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闻香教众,你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监视,稍有不对立刻就会被人注意到,接下来就是杀身之祸了。

  内卫队的眼线和探子们都能伪装的很好,甚至熟悉闻香教的套路,可放在郓城县内外就会显得极为格格不入。

  甚至连闻香教那些投靠过来的人都不能派过去,天知道城中到底有没有人见过他们的面孔,还记得他们。

  为了能够好好的打听消息,刘勇用的是云山行的耳目,这些是隶属于曹如惠手下的商人和掌柜,他们就是纯粹的生意人,南下北上是为了赚钱盈利,他们来郓城县就是为了做生意,顺便打听一点消息。

  赵进率领本队在荒丘乱林处休整一天一夜,其实也是为了等待他们跟上来,毕竟商人们没有办法这么一路急赶,不过云山行的行商们并不是在徐州出,而是在济宁州那边接到快马急信后就近赶来。

  每隔半个时辰,赵进就起身在营地中巡视一圈,看看各处哨位,看看各处的准备,然后回去擦拭甲胄,整理兵器

  外人看着,赵进依旧镇定,可亲近他的伙伴们却能感觉到赵进的焦躁不安,赵进不断的检查短刀的卡簧,拿着刀鞘在地面上不断的刻画。

  临近天黑的时候,在队伍中隐蔽的生起几堆火,大家迅烧水热饭,然后迅的把火熄灭,避免被人现,正在这时候,听到一声尖利的口哨。

  营地中一静,已经有几人张弓搭箭的向高处跑去,随即又有人低声传回消息,是自己人。

  “。徐鸿儒在距离郓城县东门十里处的曾家庄大会宾客,在那边接待各路人马,并准备在那作法除妖,木姑娘也被关在那边。”

  “曾家庄是曾员外的庄子,这人曾做过两任巡检,积累下偌大的家业,生了三个儿子,随时能号令五百壮丁,听说还有登州和青州的军兵在里面效力,早在十年前就全家投了闻香教,也是一方会主”

  “说是闻香教的总舵差不多已经搬过去了,从伺候徐鸿儒的下人到他手里的护卫”

  赵进沉着脸听眼线的禀报,刘勇低声不断的号施令,有人急忙出向着东边而去,他们要过去查看,陈晃突然插言说道:“怎么打听到的消息,知道的未免太多了点。”

  以闻香教这种务求神秘的组织,一切不为外人所知,为什么现在却什么都能知道,的确诡异了些。

  “。现在进出郓城县的人非常多,连县内的百姓都知道徐真人做法除妖,还要广撒福缘,沾染福气的人都会来生去往极乐,不用在人间受苦,还有人以为小的们是来参加这法事的。只有曾家庄那边打听的麻烦,小的是说要去那边卖货”

  听到这个解释之后,大家都是沉默着点头,赵进拿着刀鞘在地面上随意划了几下,开口说道:“既然如此,明早出,就去这个曾家庄,在明天我们出之前,不,放宽些,明天我们到达曾家庄之前,要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少人,大概的构造和位置。”

  “这个应该不难,今晚趁黑抓几个人回来拷问就是。”刘勇边上接口说道。

  赵进在那里点头,刘勇立刻起身去选择夜间出击的人手,陈晃和吉香脸上都有轻松神情,确定了要在何处开打,而且还不是在容易出问题的城内,并且能做到知己知彼,这把握就非常大了。

  陈晃和吉香看向赵进,赵进却看着东边,口中喃喃念叨着说道:“曾家庄。”

  曾家庄上上下下都是把徐鸿儒视作神明,别看曾老员外和曾家几位爷都烧香信教,可得病也要去县城和州城请郎中问诊抓药的,之所以视作神明,是因为信教之后,曾家的家业足足翻了几倍,周围六个庄子的田产全都被吞并了下来,每年除了缴纳两成的香火供奉之外,其余全是自家的,能让自家生到这个地步,那就是神仙。

  徐鸿儒对郓城县周围的士绅豪强一直很笼络,只要愿意归附听从,那就有种种的好处砸过去。

  从辽东回来的护法尊者谢明弦将妖女木淑兰带回郓城县之后,徐鸿儒就来到了曾家庄这边,曾家庄有足够的力量,上下值得信任,又有足够宽敞的地面,可以做法,可以⊥别人观礼。

  再者,山东以及其他各处到来的宾客,很多人都是见不得官的,虽说郓城县的官差捕快根本不敢碰徐真人的宾客,但这些人看到官差总归不自在,而且城内变数太多,城门一关,那就真是瓮中捉鳖的局面,这徐教主已经抓了妖女,天知道大伙会不会被当成妖孽,为了让大伙放心,也一定要在城外举行。

  曾家五百多青壮,徐鸿举带着闻香教的黄巾力士,这一队足足四百,不是习武的青壮,就是各处收拢来的溃兵和亡命,实打实的一股战力,真豁出来厮杀火并,郓城县甚至济宁州的官兵都不是对手,此外还有谢明弦带回来的二百一十名辽东骨于,这些人大多是辽镇军兵出身,无牵无挂,作战极为悍勇,木家连起来的那支护卫和他们对上,半个时辰就被杀了个于于净净。

  三队加起来就已经是过千了,更不要说,在这郓城县和周围地面上,被视作活神仙的徐鸿儒一声令下,千万百姓都会为了死后入极乐世界拼命,所以尽管在城外,可安全是不用担心什么的。

  原本准备十一月十一做法除妖,留出这么多时间,就是为了让各路宾客赶来,越多人在这边,就越能彰显现任教主徐鸿儒的威风。

  不过今天才十一月初八,就已经没有什么宾客赶来了,因为该来的都已经来到,所有被邀请的人都已经赶了过来,每个人都尽快尽早赶来,没有人敢晚来。

  开始徐鸿儒接待各路宾客的时候,脸上还有笑容,到了后来,就变成了惯常的淡然和矜持,每个人都在谄媚和巴结,每个人都表示服从,徐鸿儒知道,自己在东昌府这一次做对了。

  木家以圣姑打开局面,然后勾结本地土豪士绅,在漕运上做文章,又在流民中招募人手,将东昌府经营的水泼不进,强势无比,不仅连滦州王家都表示善意,连周边各处都要服软讨好。

  正因为如此,闻香教下面各处分会分舵,甚至那些强有力的香主,都在鼠两端,都在观望下注,既然大家都说自己是闻香教众,那么大家拜的是同样的神佛老母,都有些香火情分在,你们又是教主,又是圣姑,我们下面到底该听谁的,自然是谁给的好处多就听谁的,谁亲近就听谁的,又或者我自己也可以弄出一摊,木家这圣姑传说的神奇,大家信教烧香这么多年,里面的门道谁还不清楚吗?

  在先前这段时节,原来那些唯唯诺诺的会主香主都腰杆硬了,从来没耽误过的香火供奉也开始拖延,郓城县总舵出去的人也不那么被人尊敬,令谕也传不下去了,总舵这边一直在忍气吞声,偏生还做不得。

  几次在徐州传教都是损兵折将,下面怨言四起,然后总舵还要放下身段去安抚示好,闻香教的局面越来越变得头重脚轻。

  可东昌府木家在一日内被摧毁,武勇沉稳的木吾真死于非命,圣姑木淑兰被俘获,木家的木吾家不知所踪,整个东昌府闻香教分会香头臣服于教主徐鸿儒,滦州王家自去教主尊号,这局面一下子翻转了。

  木家在东昌府经营的那么煊赫,看着势力那么大,还和官面上挂上了关系,木家那两个兄弟在闻香教内也是有名号的人物,这样的势力局面,区区一天之内就被扫平,那其他人又算得了什么,要知道木家可是占据了山东最富的一个府,木家都如此了,大家那还敢有什么异心,都诚惶诚恐的去往郓城,争先恐后的向教主表示尊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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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四十四章 这就是本教的实力

  憋屈了几年的总舵上下重新扬眉吐气,原本徐鸿儒还想约束部下,让他们不要太过张扬威压,不过后来也不闻不问了,还是放肆一些好,得让这帮没眼力的下面人知道上面的厉害。

  徐鸿儒的淡然相对,让过来的各路人物更加惶恐,见识到徐鸿举领着的“黄巾力士”,见到谢明弦领着的教主护卫,这近千实打实的厮杀汉,更是让他们胆寒,这样的力量只要摆开来打,没有开不了的庄子,如果裹挟百姓,只怕连县城和州城也能开了,自家再不恭敬,小心和木家一个下场。

  “约束好你下面的人,如果有人敢碰那个木淑兰,我灭了他九族”徐鸿儒神色淡然,语气却极为严厉说道。

  曾家这样的土豪大户,庄园里都有动私刑的大牢,用来处置庄客或者是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此时这大牢就是戒备森严,徐鸿儒正带着徐鸿举和谢明弦走进去,他们一路走来,那些护卫们都是恭敬行礼。

  对徐鸿儒的训丨斥,徐鸿举却觉得有些委屈,嘟囔着说道:“大哥,你已经说过几次,小弟已经约束的紧,最里面是十几个能打的婆娘护卫着,不会有人碰她的。”

  徐鸿儒在那里点点头,徐鸿举瞥了徐鸿儒和谢明弦一眼,带着点不服气说道:“一个被抓来的女人,和待宰的猪羊有什么区别,再说马上就要烧了,还那么在意于什么,难不成大哥你真要娶她啊”

  这边满不在乎的说了几句,徐鸿儒冷冷看过来,徐鸿举立刻低头,徐鸿儒随即无奈的摇头叹气,开口说道:“明弦,你来解释。”

  “烧死一个于净齐整的木淑兰,会让来看的各路人马更加害怕畏惧,若是被糟践的不像样子,烧死她是给她痛快,各路来看的非但不会敬服,心里还有别样的心思。”谢明弦温和的说道。

  徐鸿举咂摸一下,咳嗽了声,低声念叨说道:“花花心肠真是多。”

  声音放得很低,就连身边的徐鸿儒都没有听清,去东昌府之前,徐鸿举对谢明弦可以吼叫斥责,但谢明弦没有留在东昌府临清州主持局面直接回来,徐鸿举就得了自己哥哥徐鸿儒的严令,一定要恭敬客气。

  当然,如果这谢明弦贪图东昌府那边的繁华留下,不用等多久,徐鸿举就会领人过去火并了他,这边不会允许第二个木家出现了。

  牢房外面戒备森严,里面却是还好,十几个壮妇拿着兵器守备,但关在牢房里的木淑兰很自在,牢房内外都被打扫的很于净,甚至还有几样简单的家具,通风也不错,没有什么难闻的异味。

  三个人走过去的时候,木淑兰正坐在椅子上呆,她已经被换上了一身白裙,如果不是身在牢房,倒显得清丽脱俗,好像画中人物。

  壮妇们见到徐鸿儒几人都是行礼,顺势要去吆喝木淑兰,却被徐鸿儒这边喝止,但这时木淑兰已经反应了过来。

  让徐鸿儒三人意外的是,木淑兰冲着他们笑了笑,脸上不见丝毫惊惧神色,这反应让谢明弦皱紧了眉头,徐鸿儒脸色倒还平静,只是温和说道:“小兰在这里住的可习惯?若有什么需要尽管说,他们都会照办。”

  “多谢徐叔叔,没什么不习惯的,在临清州那边也是被圈着,只不过地方大一点。”木淑兰安静的回答。

  “从前见你的时候你还没多大,却没想到现在已经出落成大姑娘了,日子过得还真快。”

  “徐叔叔,反正你都要杀小兰的,就不用说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了。”木淑兰微笑着打断了徐鸿儒的寒暄。

  徐鸿举脸一下子崩起来,徐鸿儒脸上却还有温和的笑容,依旧是长辈对晚辈的语气:“你二伯木吾真应该还有儿女在外面,现在就是不知在东昌府还是北直隶,你母亲那边也还有几个亲戚在,虽说现在还不知道确实的消息,但要查总能查的到,小兰,你明白叔叔的意思吧?”

  木淑兰脸色变得有些冷,但还是点头答应说道:“徐叔叔放心,示众那天我不会添什么乱子,该如何就是如何。

  徐鸿儒微笑着点点头,又是说了句:“若有什么需要就尽管说,就当是自家一样,不要客气。”

  木淑兰已经没那么从容了,似乎在出神想着什么东西,徐鸿儒几人转身要走的时候,木淑兰才突然开口说道:“徐叔叔,小兰死后不求全尸安葬,但能不能把我的骨灰送到徐州去,找人悄无声息的埋在何家庄那边。”

  说到这里,木淑兰自失的笑了笑,抱膝低头,自顾自的在那里呆出神,再不理睬这边了。

  徐鸿儒三人也没有停留,只是转身离开,除了牢房,徐鸿举粗声骂了句:“疯婆娘,看着就和女鬼一样。”

  谢明弦没有出声,徐鸿儒却沉声说道:“多亏现在灭了那木家,若是日子长了被这个女孩主持局面,咱们这边恐怕会有大麻烦,她这番心思见识,可是要比她的叔伯强出太多了。”

  “尊上,要把这女孩的骨灰送到何家庄吗?”谢明弦问了句。

  “理会她作甚。”徐鸿儒笑着说道,谢明弦也笑着点点头,不再开口。

  离开牢房之后,看着平整宽阔的曾家庄园,西边有郓城县城池,东边的空场上则是有一座木台木架,那边就是做法烧人的地方。

  “烧死这木淑兰只是小事,咱们这一次一定要让各处心服口服,明日里就把咱们的人马拉出来操练,让夏仲进和侯五的人也都过来。”徐鸿儒沉声说道。

  谢明弦沉吟了下,开口说道:“尊上,这边距离县城和官道都不远,曾家庄上下也未必全是我们的信众,这么做,是不是张扬了些?”

  “张扬?没什么张扬的?第一年辽饷收过,地方上百姓还觉得来年年景会好,今年这第二年的辽饷收过,谁还觉得来年有活路?不提那些百姓,就连有产业的大户都撑不住了,现在这地面上好像铺满了柴草,只要丢一点火星上去就要烧起来,咱们张扬些,无非是告诉他们谁家火能烧的更旺,谁家能把火点起来”徐鸿儒平静的说道。

  谢明弦眉头皱的更紧,沉声说道:“尊上,现在快要入冬,各处粮食不太多了,真要做大事,还要在秋收时分,运河没有封冻,粮食充”

  没等那边徐鸿举争辩,徐鸿儒笑着拍了拍谢明弦的肩膀,温声说道:“又不是说就在今年动,但该立起的旗也要立起,露露咱们的心思,让这些人觉得有个奔头,我们不过是演武操练,又没有说造反,谁能说出什么不对吗?”

  谢明弦这才放松下来,躬身作揖说道:“教尊雄才大略,倒是属下想得小了。”

  徐鸿儒大声笑了起来,用力拍了下谢明弦的肩膀,开心说道:“你能和我说这些,才是本教的福气,若是和那王好贤身边人一样,整日里说什么天命,说什么大位,那才要坏事”

  深秋劲风吹来,三人袍服猎猎作响,看着满是豪气自信的徐鸿儒,谢明弦脸上浮现出敬佩神色。

  十一月初九早上,闻香教教主徐鸿儒带着亲信会同各路宾客,一起来到了曾家庄外的空场中,秋收已过,地势平整宽阔,正适合演武操练。

  闻香教总舵和曾家人已经在地势稍高的地方搭好了大棚,摆上桌椅,而徐鸿举和一于头目早就领着闻香教的各支力量在空场上整齐列队。

  徐鸿儒领着各路宾客来到了大棚之下,几十人的队伍却显得层次分明,教主徐鸿儒理所当然的被拱卫在中心位置,其余个人按照身份和辈分从内到外,没有一丝混淆。

  懂行的人明白,这是闻香教内的规矩立起来了,所有人都得按照徐鸿儒定下的上下尊卑排列,不能凭着实力和心性争竞,这几天来,徐鸿儒已经撤了十余人的会主位置,被申斥的人更多,大家都是战战兢兢不敢反驳,木家的例子可就摆在前面。

  之所以大家还是服从,是因为徐鸿儒的分寸把握的很好,权位归权位,却不会触碰好处,从前积欠的香火供奉,已经落在大家口袋里的好处,这个没有去管,只是严令今后不允许拖欠,而且还许下了种种红利,比如说山东地面上漕运上相关,盐路上相关,辽饷浮收上的相关,这个都承诺了,将来拿下大家都要分润。

  手段软硬结合,又有强势的实力做后盾,山东和各处的势力自然被他揉扁搓圆,没有一丝的抵抗,也没有一丝违逆的心思。

  “诸位请看,这就是本教的实力”

  上了土台,来到大棚下,徐鸿儒抬手一摆,淡然说道。

  跟随众人顺着收拾看过去,骚动一阵之后都是安静下来,千余名精壮分成几队整齐排列,前排百余人都是身着铁甲,拿着差不多同样制式的刀枪兵器,还有人背着弓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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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四十五章 不对

  这可真是了不得,这百余套铁甲看着就晃眼,明眼人还能看到更多,比如说这整齐的队列,这一定是经常操练,比如说差不多同样的刀枪兵器,这说明有家底存货,甚至有专门打造兵器的作坊,大家手里的壮勇私兵,兵器都是五花八门,能拿件铁器就好,甚至还有木棍竹竿削尖烤过的,和眼前这威势怎么能比。

  至于这几十张弓更了不得了,想开弓射箭,一定要苦练多年,还得有银钱置办耗费,这些弓手一定是专门练出来的,真要火并开打,几十名弓手一轮箭雨射过去,什么营头也都垮了。

  能来这边做客的都不是寻常角色,也见过市面,也见过官兵操练,甚至和当地的驻军都有这样那样的联系,想想自己看到的那些乞丐兵丁,想想那些锈蚀破烂的兵器,再看看眼前这些精壮汉子,立刻都有了比较。

  这些力量作为核心,再煽动起成千上万的忠心信众,什么城池拿不下来,大明现在民不聊生,在辽镇,在云贵四川,从没有打过胜仗,看着就好像一个摇摇欲坠的棚户,轻轻一碰就要到了。

  而且闻香教教主徐鸿儒如此雄才大略,山东各处已经被他经营到了这样的地步,如果能跟着博一次,肯定会有大富贵。

  不在乡间安稳做士绅土豪享福,反倒冒着杀头的风险入闻香教做个会主,都是有野心,不甘于现状的一群,看着眼前的队列除了被镇服之外,还都有一种兴奋,觉得可以博一次的兴奋。

  “诸位,这并不是本教的家底本钱,在兖州府还有近千能战之士,在青州府和济南府,还有马队,东昌府也需要精锐镇守,今天能给大家看的,不过是就近方便调来的而已。”徐鸿儒依旧淡然。

  听完他的介绍后,众人更是敬服,这么说,眼前这些让人震撼的力量还不是全部,甚至还不到教内精锐的一半,这么算来,大事真的可图。

  “教尊上应天命,这才有这么多的虎狼精锐效忠,本教大兴有望,教尊主持本教,当真是本教的大福分,也是属下们的大福气,愿教尊长生万年,带属下们入那人间极乐之境”立刻有那读过书的会主开始颂扬,众人齐齐跟上。

  “教尊长生万年”大家都齐声说道。

  徐鸿儒脸上没什么表情,点头淡然说道:“本教大兴也和诸位有关,只要各位忠心做事,本座绝不亏待各位,定当和诸位共享富贵,共登仙境。”

  说完这套话之后,徐鸿儒扫视一眼,又是说道:“曾家忠心本教,出生入死立下赫赫战功,明年正月起,曾大郎就是专管济宁州的会主了。”

  济宁州可是整个山东最富庶繁华的地方,能在那边做一任会主,比登州府和莱州府全府的好处都要多,能做几年,几辈子的吃用花销都是不愁了。

  曾老员外没有来到,曾大郎、二郎、三郎三个兄弟则是随侍在身旁,曾大郎先是愣住,满脸不可置信的神情,随即激动的跪在了地上,他们两个兄弟也都跟着跪下,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曾大郎连连磕头说道:“小的多谢教主大恩,小的愿意粉身碎骨,小的全家都愿意为教尊做牛做马。”

  “起来吧用心做事还有更好的前途等着你”徐鸿儒微笑着说道。

  旁观众人都看得明白,摆出精锐家底来,这是让大家知道厉害,给这曾大郎重赏,这是让大家吃到甜头。

  已经到了这一步,大伙还有什么不懂的,众人都是七嘴八舌的奉迎,更有聪明人凑趣说道:“可惜那木家人不知道好歹,不知道教尊的天威和慈悲,若知道为教尊忠心做事,不知道有怎样的荣华富贵等着,偏生要有二心,落得现在这个下场,真是活该,咱们大伙可不能不知好歹,步木家的后尘。”

  这话说得正中徐鸿儒心事,让他微笑着点头,众人一看,更知道如何说这个话了。

  “那什么妖女那里配被火烧,不如直接丢在野地里喂狗,现在饿殍这么多,野狗都吃的嘴刁了”

  “可笑王好贤那头肥猪,天天做着大梦”

  来得这些人就没几个读过书的,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粗鄙不堪,徐鸿儒渐渐听得有些不耐烦了,摆手说道:“诸位看过本教精锐护卫的操练之后,一定要四处宣扬本教的威风,招募新人,本教这尊者、会主、香主的体制还是太局限人了,各位若有功劳,本教不吝封赏”

  徐鸿儒这番话让大家又是激动,这些年来,徐鸿儒一直有意压制教众的提升,很多实力派到现在也不过是个香主,连个会主的衔头都没有,而在这闻香教中,每被提升一级,就代表着数不尽的好处,大家从前也就是因为这个,才态度暧昧,并且有这样那样的异心,现在教主徐鸿儒不光是展示了威严,还许下了好处,这让大家的忠心,又进了一层。

  徐鸿儒将众人的神情收在眼底,知道已经达到了效果,在那里点点头,冲着身后摆了下手。

  他这一个动作做出,立刻有人举起一面旗帜摇动,只听得鼓声敲响,却只响了一声,众人正诧异间,下面千余人齐齐一声大喝,当真是声震如雷。

  这齐声大喊让土台大棚下的很多宾客吓了一大跳,定力不足的甚至直接坐到了地上,能站着的也是脸色苍白,呼吸不匀,徐鸿儒却在那边站的稳当,这个套路大家当然明白是为什么,和杀鸡儆猴也差不多,但这齐声呼喊的威势也的确惊人,大家更知道没办法对抗,只得跟随。

  下面的演武已经开始,闻香教的各队精锐摆出队形,进攻抵挡,都是极有章法的模样,正在观看操练的一于人虽说看不太懂,可也能看出些门道,知道这等有约束的军阵队伍,和自家手下那种一窝蜂进退的乌合之众比起来,实在要强出太多太多。

  “大家手里的人手,也可以交过来整训丨等练出来之后自然会还到各位手中,粮草花费都不用大家开销。”谢明弦在木台上说道。

  这是要把大家的实力收上去吗?每个人心里念叨,脸上却没什么不满的表情,眼看着大棚下的气氛有些微妙,徐鸿儒却淡然开口说道:“各位放心,本座还看不上你们那点本钱,将来要做大事,就要把手里的刀磨快,本座替你们磨刀,然后把刀还给你们,还不用你们花费,这有什么不好的。”

  “只是不忍心让教尊破费,既然都这么说了,那俺们也就不客气。”既然话都说到了这般,那不交就是不懂做事了,木家的下场摆在那边,下面杀气腾腾的大家又看得清楚,天知道你若是不答应,这伙演武的会不会上来杀人。

  “小的早就想把下面那帮混小子交到总舵这边,就是不好意思开口,这倒好”

  “怎么能让教尊出钱粮,俺们这点还是出得起的”

  不提下面的人各有心思,只见旗号展动,金鼓敲响,闻香教的各支人马队形变换,杀声震天。

  人人脸上皆有敬畏,看着徐鸿儒的眼神都是心服口服,眼前有这般精强力量,又有千万闻香教教众,天下间何事不能成,只要死心塌地跟随,荣华富贵似乎就在眼前了。

  大家见过杀人,见过血腥,也见过大明的官军,却没见过这般令出法随的森严力量,开始看觉得整齐好看,可看得久了,却觉得口于舌燥,不由自主的紧张胆颤,这千把精壮,实在是杀气逼人。

  气氛实在是太紧张了,这寂静也未免太过逼人,让大伙情不自禁想要说几句笑话缓和局面。

  “教尊这千人如一人,千人出手迈步都是同时,一步落下,这地面都要颤了。”有人说道。

  地面的确在震动,已经有不少人感觉到了这震动,大家刚要跟着夸奖,却看到跟在徐鸿儒身边的那谢明弦脸色已经大变。

  “不对”

  十一月初九凌晨,休整完毕的赵进一队起火造饭,留下一顿的于粮,其余的粮草全部吃掉,人吃不掉的于粮则是用作马料,临近奔袭冲突,坐骑马匹只有吃粮食才能保持充沛的体力。

  向导和附庸轻骑都是骑马出先导,扫清沿路可能去通风报信的百姓,以及可能会有的探子,而赵进一队都是披甲牵马行进。

  凌晨时分,山东地面又是这般纷乱,自然不会有什么人敢在外面活动,步行十里之后,做短暂休整,然后上马,小步缓跑向前。

  太阳已经露头,已经有路人百姓出现,睡眼惺忪间,看到如此大股的马队出现,第一反应就是逃,个别胆大的则是躲向路边,附庸轻骑已经聚在赵进本队的四周,他们并不猎杀逃散的行人,但如果有人朝着曾家庄的方向跑去,不管是不是巧合,这边所作的就是追上去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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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四十六章 似是幻像

  十一月初是标准的农闲时节,农户就算想要忙碌生计,田地里也没什么可操持的了,何况辽饷一过,田间地头还能有多少人在,家里已经没有多少存粮了,出去乞讨逃荒还有一线生机,留下来只有活活饿死的下场。

  赵进领着本队上了官道后,一直走得很顺,没有闻香教的哨卡,实际上也不可能有闻香教的布置,谁能想到徐州会有人来到这边,谁能想到还是这么大队的人马。

  看到昨天在官道上留下的暗记,确定距离曾家庄还有五里,轻骑探马又是重新撒开,而赵进这队则是全体下马,继续牵马前进,每个人都从怀里掏出饼子掰碎了喂马。

  一边向前,一边不断接到探马回报,曾家庄外的确有哨位眼线,但仅仅是在曾家庄周围有,其他一切如常。

  距离曾家庄还有三里,牵马行进的赵进本队没有什么声势,远远看着,充其量是大队的商旅。

  上马,小跑,向前。

  “清掉外围的哨兵,放手杀人”赵进上马后的命令。

  轻骑们多是忠心于赵字营的徐州江湖武夫,受不了家丁团练的纪律和训练,但侦缉游荡的本事不差,和边军的夜不收比起来并无逊色,虽然赵进对这等并不满意,不过用在这里已经足够了。

  此次行路,赵进有严令,妄杀者斩,妄进者斩,遇敌迎战者斩,不得暴露,不得自恃勇力冒进,不得贪功迎战。

  的确沉闷无趣,但这次行动的要务就在于不暴露,一旦暴露,全身而退不难,却没有办法救人了。

  得了赵进的这个命令,憋闷许久的这些剽悍轻骑各个振奋,打马领命,吆喝着冲了出去,轻骑四散冲出之后,吉香看了眼赵进,举起了手中的长矛,从左向右的划着圆圈。

  低喝开始在队伍中次第响起,每个人都在催动坐骑,马蹄踏地,铠甲碰撞,声音轰隆响起,赵进一抖缰绳,催马缓缓向前,以他为第一排第一人,队伍缓缓向前。

  平地广阔,距离三里已经能很清楚的看到曾家庄了,在郓城县外,又是有几百武装丁壮的大庄子,根本没有什么响马盗匪来招惹,自然没有土围遮蔽,一马平川,甚至还能听到在庄子另一面传来的锣鼓呐喊,也能看到这边不多的哨位惊慌奔逃,却逃不过轻骑的箭射刀砍。

  赵进本队的马匹没有撒开来狂奔,始终控制着度,只不过骑兵们已经开始勒住缰绳控制坐骑,免得跑得太快。

  曾家庄的空场上烟尘扬起,锣鼓和呐喊喧天,空场上众人努力表现给大棚里的闻香教主和各路头目,大棚下的那些人物则是聚精会神的看着场中。

  赵进对身边说了一句,吉香又是举起手中长矛,左右大幅摆动,马队中吆喝连声,以赵进、陈晃、吉香、刘勇为标准,各队向着左右展开。

  “杀马前不留活口”赵进略抬高了些声音,吉香单臂举着长矛,猛地向前一挥,每个人都呐喊起来。

  突然爆的呐喊声压住了场中所有的声响,正在演练的闻香教队伍外围已经觉了不对,已经在漫天尘土中看到了从场地角落冲进来的马队,阳光下,烟尘中,骏马上骑手铠甲闪烁寒光。

  “收拢退”有人在嘶声大喊,只不过这声音在喧闹中隐隐约约。

  早在接近的时候,赵进身后几排带弓箭的骑手已经将兵器挂在马鞍边上,张弓搭箭,吉香长矛一挥,箭雨呼啸着泼洒出去。

  惨叫连声,外围的队列好像被镰刀割过的麦田一般,瞬时倒下一片,只不过这惨叫很快就是戛然而止,赵字营的马队毫不留情的践踏了上去,所过血肉四溅,骑手身披铁甲,加上马匹的重量,肉身根本没有办法抵挡。

  血肉和惨叫并没有让更靠内的一些人反应过来,尽管他们听到了蹄声如雷,听到了呼喊,看见了如同铁壁的骑兵马队,但他们依旧反应不过来,

  郓城县四周是闻香教总舵所在,到处皆是耳目眼线,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人,这里人人皆是信众,一声呼喝,随时可以有百人千人万人涌动,在这边官府和官差所说的话没有丝毫的作用,这里就是闻香教的教国。

  这样的地方,怎么会有人袭击,就算有人奔袭异动,十里几十里甚至百里之外就会有预警传来,怎么会事先毫无知晓。

  而且那里来的铁骑,那里来的这么多马,那里来的这么多铁甲,那里来的如此雄师!

  就算是乡野间的农夫见到马匹奔跑也会下意识的闪躲,更不要说场中这些训练有素的武夫,这里面甚至还有边军中的骨于,更知道怎么应对骑兵。

  可现在众人唯一的反应就是错愕,甚至觉得迷乱,骑兵不该出现在这里,这里就不该有骑兵不止一个人觉得自己面前出现的是幻像。

  大明什么时候有这样一身铁的骑兵,这难道是什么真空家乡里跑出来的天兵天将吗?

  长矛刀斧并不是幻像,马匹嘶鸣也不是幻像,那如墙似壁的队列也不是幻像,就在眼前,已经开始冲杀

  马队前列血肉横飞,一直向前冲过十几步之后,马队的冲势总算放缓了,空场上闻香教的各支武力拥挤乱跑,没有组织起任何的抵抗,他们甚至没有组织起撤退和逃跑,这时拥挤在一起,等待他们的只有屠杀了。

  平地空场,地势宽阔平坦,赵进率领的马队在行进中展开成横队,长度远远过空场中的千余青壮,将闻香教这些精于武力遮蔽其中。

  第一排的骑兵手中长矛大刀不住的刺杀挥砍,后排的骑兵大多放下兵器,会射箭的都在张弓搭箭,不住的将箭支抛射前去,只要射过去,那就能杀人。

  一个个人倒在马下,一个个人中箭倒地,然后被马蹄践踏,此时依旧尘土扬天,可尘土却隐隐约约带着血色,此刻曾家庄就是修罗场,就是人间地狱。

  土台大棚下的众人也是呆滞万分,刚才还在敬服空场中的精锐,刚才还在自豪自己展示的力量,每个人都对将来的前景神往万分,可就是突然之间,一支马队杀入,然后就是摧枯拉朽,就是彻底的土崩瓦解。

  来的太突然太快了,谢明弦喊出那声不对之后,场中就崩溃了,即便有一两个人想要收拢队伍,也在这样的混乱中无计可施,很快就被淹没无踪了。

  除了谢明弦之外,自徐鸿儒以下,每个人还都不知道场中生了什么,而他们所有人都想不到有一支骑兵冲了进来,他们和下面的丁壮所想的一样,这根本不在常理之中。

  地面在颤抖,大棚在颤抖,如雷蹄声充斥耳中,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站立不稳

  大棚之下,有人目瞪口呆,有人满脸迷惘,只有徐鸿儒的护卫反应不慢,已经紧忙围了个圈子,就要带着徐鸿儒快走。

  不过来不及了,四百骑兵冲击一千步卒,又是这般摧枯拉朽,并不需要太多时间,惨烈的过程极短,骑兵前队已经到了那土台大棚之前,有人吹响了尖利的哨子,人喊马嘶,马队停住了。

  知道这个时候,大棚下的一于人才反应过来,他们被扬起的尘土呛着不住咳嗽,可谁也顾不上这个,死死的盯着眼前的马队,健马、铁甲、利刃,森然杀阵

  刚才他们还为下面的闻香教各支力量惊叹赞叹,可看到眼前这马队之后,他们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可笑,读过书的,突然间想起了土鸡瓦狗这个词,比起眼前的铁骑,自家那些力量就是土鸡瓦狗

  到此时,闻香教的这些人才知道惧怕和恐惧,站在中间的徐鸿儒眼神涣散,浑身颤抖不停,其他人更是不堪,有人脸色苍白,有人直接失禁了,就那么瘫在地上。

  赵进就这么直接冲进去,直接杀到了土台之前,本以为是一次让敌人猝不及防的突袭,却没想到闻香教正在校阅兵马,但这个校阅也不值一提,这些力量,直接纵马踏过去就是。

  人到土台之前,赵进才勒停了坐骑,透过面甲的缝隙看着土台上那些神情各异的丑类。

  “散出一半,把溃散的人兜住,别放跑了,不战者不杀”赵进下令。

  命令很快就是向着各处传出去,队伍两翼各有一队散开,好像一张大网朝着四周撒开。

  从空场角落冲杀到土台前,闻香教的各支力量死了足够多的人,终于有了可以溃散的空间,然后一哄而散,朝着四面八方跑去,再忠心的人也不敢去迎战,因为那是必死无疑的下场。

  不过溃散的人也跑不过追上去的马队,更别提外围还有放哨游荡的轻骑,土台上的那些人登高望远,倒是能看得清楚,马队骑兵喊出这不降不杀之后,溃逃的丁壮们纷纷跪地,没有一丝抵抗。

  “这一身铁要多少银子?耗费这么大为什么?”看着下面森然排列的马队,大棚下的闻香教众人居然先想到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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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四十七章 我是赵进

  最前面几排的骑兵铁甲样式古怪,看着好像浑身上下都被一块铁包裹,就连脸部也有遮挡,只露出眼睛,看着好像妖魔鬼怪一般。

  涌过来护在大棚周围的护卫们,是闻香教在这区域里仅有的还没崩溃的武力了。

  马队距离那土台不过十余步,如此近的压迫让那些护卫疯,有一名护卫终于忍受不住,持刀狂喊着冲了上来。

  赵进翻手把长矛抄在了手上,居高临下的掷出,长矛沉重,这一掷又是迅猛无比,那冲过来的护卫躲无可躲,被长矛贯胸而入,就那么钉在了地上。

  场面安静无比,徐鸿儒双手攥紧,指甲已经把手心扎出鲜血,不这么疼痛,根本没办法让自己镇定下来,可眼前这个场面,好像除了镇定也做不到什么别的,一教之主,总得体面些。

  曾家的曾大郎,今日才得了天大的好处,本就是个脑子不太灵光的,居然没有被眼下的场面吓住,那护卫被长矛钉死之后,曾大郎却以为表忠心的时候到了,上前一步挡在徐鸿儒面前,怒喝说道:“你们什么”

  只说了四个字,一根羽箭钉在了他的额头上,曾大郎双目圆睁,满脸不可思议,就这么瘫倒在地上。

  尸体仆倒,周围人都慌不迭的闪开,就连曾家那几位都慌不迭的低头,只骂自家这人多嘴招祸。

  “我让你们说话,你们才能说。”赵进掀开了面甲,在他身后的庄刘又把一根箭搭在了弓上。

  十几步的距离,几百人在场中,可除了马匹轻嘶和铠甲碰撞之外,听不到一点声音,安静无比,赵进的声音不大,每个人却都听得很清楚。

  大棚下的徐鸿儒等人自然不敢出声,可看到那面甲下的面孔后,都是错愕,怎么这么年轻。

  能有这样马队的,不是朝廷大将就是江湖大豪,他们自年轻时一步步历练上来,有这等局面时候也要四五十岁了,自然不可能亲自带队,而领队的都是三四十岁的精强人物,可看那面甲下的模样,最多也就是二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闻香教什么时候得罪了这样的强敌?居然在这个时候就这么肆无忌惮的杀了进来,而且这么轻松的摧枯拉朽,闻香教要谋大事的根本力量,在大家眼里当成是虎狼之师的千余根底就这么屠戮于净了?

  徐鸿儒已经恢复了些许平静,他一直在深深呼吸,他身边的谢明弦则是后退一步,让自己被身边人遮蔽住,而徐鸿举满脸涨红,想要向前又有些畏缩,而其他人在那里都不敢乱动,即便身上已经出失禁的臭气,即便颤抖的站都站不稳。

  “木淑兰还活着吗?”赵进又问了一句。

  这个问题问出,大棚下的人人惊骇,震动甚至还过马队杀过来的时候,居然是为了木家人过来的。

  木家人的倚靠不就是自己经营出的那块地盘吗?几百厮杀汉,东昌府的信众,或许还有些北直隶的助力,什么时候出来这么一支铁骑,这么森然的强兵。

  每个人都在惊骇,即便勉强恢复镇定的徐鸿儒也一时间没有反应,场面依旧安静。

  一直没有出声的陈晃暴喝一声,马刺磕打马腹,坐骑猛然冲了出去,直接冲到了土台跟前,拨马抽刀,长刀凌空砍下,一名土台下的护卫躲闪不及,半边身子直接被劈下,鲜血喷出,土台上的那些人直接被喷溅全身,有人被吓得惨叫一声,直接坐在了地上。

  “赵进问你们话,快说”陈晃怒吼一声,土台上的那些人又是一颤。

  “还。还活着”

  “你是赵进,你是赵进”下意识的回答之后,有人终于意识到了这个名字,喃喃说了一句,猛地大喊起来。

  说千道万,说什么闻香教的大业,说什么天命神佛,大家都在有意无意的避开一件事,那就是徐州的赵进,十万流民围徐州,被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领着几百团练大破,然后就是这少年一个个骇人听闻的事迹,南征北战从无败绩,虎狼一般的家丁,泼天一般的局面,这样的人物,这样的势力,始终是沉甸甸的压在众人心头。

  好在彼此有种默契,赵进不入山东,闻香教不入徐州,这才让大家暂时忘却,或者说有意忘却。

  可山在眼前,不是闭眼就没的,徐州何家庄盐市和集市那么兴旺,这些山东豪强自然也在那里买卖贸易,也得了或多或少的好处,有这么一层因果在,又怎么会不知道赵进。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赵进会来,这郓城县是大明山东兖州府郓城县,是王法所在,这兖州府内有衍圣公府,有鲁王府,有大军屯驻,光天化日之下,赵进怎么敢带大队人马过来,就不怕被人说造反吗?尽管闻香教自己折腾的时候,根本不理会大明官府和王法

  没人会想到赵进敢来,更想不到赵进带着人来了,而且还是这样的兵马,这样一身铁的怪物行走路上,以闻香教在徐州和山东的耳目,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没现。

  “嗡”的一声响,弓弦颤动的声音在此时都清晰无比,那个嘶声大喊的人眉心又被钉入一箭,张着嘴趴在了地上

  “你你是赵进?”徐鸿儒艰难无比的开口了,声音艰涩无比,不过是片刻,他已经完全哑了。

  闻香教主徐鸿儒再也没有刚才的镇定自若,他眼神涣散,脸色惨白,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听到他开口,赵进身后的庄刘又是张弓搭箭,土台上的人看得很清楚,谢明弦伸手想去拽,动作做了一半却又停住,而那徐鸿举则整个人呆滞在那里,已经不知道想什么了。

  赵进抬抬头,嘴角扯出冷笑,开口说道:“我是赵进,把木淑兰交出来。”

  徐鸿儒盯着赵进看了几眼,木然开口说道:“把木淑兰带出来。”

  他说这话,身边几个人一个激灵,有人急切的说道:“教尊,我们”

  意思大家明白得很,人质在手,多少还有个谈,徐鸿儒在这个时候突然爆了,转过身狠狠一个耳光,将出声那人打翻在地上,指着那人歇斯底里的喊道:“快去,快去,难道我们有得选吗?”

  赵进扣上了面甲,闷声说道:“下马喂马,老牛你带人跟过去,若有不对,放手杀人。”

  同样披甲的牛金宝带着十几个人出列,押着一个徐鸿儒的心腹去了,吉香在马上高声传令,赵进本队的人都是翻身下马,从褡裢里掏出饼子喂马。

  齐齐动作,铠甲碰撞,轰然作响,这整齐划一又让大棚下的一于人眼皮直跳,不管他们懂不懂兵法,都被眼前这支几百人的马队震骇住了,当真好像一座山悬在头上,随时都可能落下,把下面的人压得粉碎,人在这样的局面下,只觉得呼吸停滞,心跳加,再想想自己看闻香教的兵马也被震撼惊叹,居然莫名其妙的有点好笑。

  “赵进你等下就要把我们全杀光吗?”徐鸿儒犹豫了半天,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赵进也拿出一块高粱饼子掰碎了喂给坐骑,听到这句话后,回头看了看,却答非所问的问道:“你是徐鸿儒吗?

  徐鸿儒点点头,他身边众人都下意识的躲开了几步,心想下一刻恐怕就要动刀杀人了,却没想到赵进只是盯了一眼,就又是转过了头,在那里沉默喂马,倒是一直没有做声的刘勇和身边人低声吩咐两句,大家都是盯着大棚下的一于人看,好像要把这些面孔牢牢记住。

  场面就这么沉默了,徐鸿儒呆呆的站在那里,在他想来,自己是闻香教一方教主,顶天立地的大人物,报出姓名来,对方不管是英雄相见,惺惺相惜,又或者是贬损咒骂,总要有些话说,却没想到问了一句之后就彻底被无视了。

  执掌闻香教这么多年,经营这么久,一个个敌人都被打倒,徐鸿儒也有足够的城府深沉,他现在也从刚才的崩溃中恢复过来,可这般无视对待,却让他感觉太过古怪。

  “尊上,若是能走到曾家庄内,将庄内庄户百姓喊起来,趁乱还有机会。”谢明弦站在徐鸿儒身后,目视前方的低声说道。

  徐鸿儒缓缓摇头,苦笑着说道:“人跑不过马的。”

  大牢距离这边不近,赵进和部下就在这里沉默等待,马蹄下脚边是血肉模糊的尸体,马队冲击之下,甚至没有轻伤员留下,重伤的现在也没气了,喂马之后,又有人喝皮囊里的水,然后分给坐骑。

  这一切也都是安静无声,丝毫没有身在敌国的感觉,没人觉得此处距离徐州几百里,他们孤悬险地。

  喂马之后,其他的事情孟志奇和孙大雷就操劳了,赵进扫视了一眼队伍,吉香性子虽然有点毛躁,可在带兵上却是一丝不苟的,眼前自有他操心,甚至那些不为人见的细节,也有刘勇在盯得紧,陈晃斩杀完那个护卫之后,就回到本队自顾自的擦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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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四十八章 几年

  赵进终于现没什么自己可以忙的,能做的只有等待了,他站在那里四下看了看,最后还是看向了大牢的方向。

  进攻前有两个计划,一个是直接扑向大牢,可那样的话,很可能在突入前,里面的守卫就会杀人灭口,第二个就是直接扫平这曾家庄内的抵抗,抓住这些头目们下令,由上到下的执行,这里也有个风险,那就是会陷入纠缠,到时候木淑兰或者被转移走,或者被杀。

  权衡利弊之后,还是选了后面这一种,赵进脑子里千回万转,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拼命回忆木淑兰当年的样子,却突然现自己的记忆很模糊了。

  远远的能看到十几骑护送着一个白衣人向这边走来,牛金宝是跟着人过去放人,可骑兵不止是这十几个人过去。

  越来越近,赵进情不自禁的站直了,边上陈晃和吉香他们对视一眼,尽管没有掀开面甲,可都能看到彼此眼神中的笑意。

  刘勇和吉香低声嘀咕了一句,命令很快传开,却有几十人拿着弓箭站起,一部分人盯着土台大棚下,一部分人则是警戒着四周。

  徐鸿儒那一于人都情不自禁的朝着里面缩了缩,他们可是明白,赵进的弓手开始了警戒,稍有不对就要动手了。

  护送木淑兰的队伍来到跟前,牛金宝对着身后打个手势,大家都是向四处散开,背对此处,一边是避嫌,一边是戒备。

  十一月初的鲁南已经很冷了,木淑兰的衣服已经显得有些单薄,正披着早就准备好的毛绒大氅。

  赵进皱眉打量着木淑兰,刚刚见面,他没关心木淑兰的模样,而是要看到木淑兰有没有被严刑拷打过。

  还好,虽然神情疲惫,脸上满是疑惑,却没看出什么受苦的样子。

  小兰长大了,可样子还没怎么变,看到第一眼之后,眼前的女孩和记忆中那个女孩一下子重合了起来,记忆一下子变得清楚了,无数经历过的大事小事都涌上心头。

  已经几年不见,可此时相对,却好像才过了一天,好像女孩昨天还坐在院子里看自己练武,今天就和自己一起来到山东。

  赵进甚至还注意到木淑兰鬓角处的细微疤痕,那是小时候不小心擦伤,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可木淑兰却对那里很在意,总是问赵进能不能看见,那疤痕更淡了,不仔细的确看不见了。

  木淑兰脸上还是有诧异神色,刚才把她放出牢房的人什么都没有说,就是给她披上衣服,让她跟着走,可面前这个包裹在铁甲中的人是谁?

  这铠甲的样式似乎见过。可当年看到的那种是篾片和木板做的护具,这个是?

  木淑兰注意到了面甲缝隙处的双眼,这眼睛很熟悉,从牢房出来的时候,木淑兰还很懵懂,不知道生了什么,当看到满地闻香教众的尸体之后,她隐约觉得自己得救了,疑惑和放松下让她看不到那么多的细节,稍微定神之后,她注意到了。

  女孩死死的盯着那双眼睛,身体情不自禁的颤抖,眼泪控制不住的流淌,可这些年圣女的训练和经历让她的外露仅仅而已。

  终究是几年不见了,原来怕见血怕见尸体的女孩,在这样的修罗场中,可以做到视若无睹,根本不去理会,寻常女孩,看到这么多铁甲刀枪,凶神恶煞,早就吓得魂飞胆裂,怎么这么镇定,怎么会注意到这些不为人知的细节。

  木淑兰站在那边没有动,眼泪却越流越多,女孩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手下意识的捂住了嘴。

  在这个时候,赵进才意识到自己的面甲还没有掀开,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容,赵进难得的呆住了。

  周围很安静,每个人都把视线转开,家丁们或者戒备,或者紧盯着残余的闻香教众,自然也没有人提醒什么。

  赵进有些尴尬的掀开了面甲,看到面甲下的脸,木淑兰笑了,笑靥如花,笑得很灿烂,只是眼泪流淌的更厉害了,就这么一边流泪一边笑,看着赵进灿烂的笑。

  掀开面甲后现自己一直站在原地,赵进终于现自己这个时候有些手足无措了,自己应该走过去,可迈出第一步的时候,赵进却突然想起了自己家中的妻子儿女。

  终究还是过去了几年,这几年彼此都没有一点消息,毕竟有些陌生了。

  心里这般想,赵进脚下却没有停,一步步的走了过去。

  木淑兰控制不住情绪了,笑终究还是变成了哭,眼泪依旧在不住的流淌,她不住的擦拭眼泪,却瞪大了眼睛盯着赵进,生怕闭眼之后就再也看不到面前的男人。

  赵进终究还是站在了木淑兰的面前,几年过去,他已经比木淑兰高大了很多,站到近处,低头看着女孩。

  “小兰。”

  说出这个名字之后,赵进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嗓子好像被堵住了,下一个字怎么也说不出来,几年不见,原来她就在距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搞不好还曾经擦肩而过,如果自己来晚几天,这个一起长大,一起笑过哭过,一起出生入死的女孩子就要被烧死了。

  在这个时代,想要重逢,真得很不容易,还能再见,真的很不容易,见到你,真的很高兴。

  赵进突然现自己有千言万语,可在这个时候,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木淑兰边哭边伸出了颤抖着的手,在赵进冰凉的胸铠上摸了下,然后攥紧白生生的拳头用力砸了上去,砸了一下,两下,越砸越用力,可对于赵进来说,这没有丝毫的撼动,他就站在那里任凭木淑兰挥拳,砸到第四下的时候,木淑兰拳头已经变得通红,赵进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木淑兰软软的倒了下去。

  这一次赵进抓到了,他伸手抱住了女孩,赵进看到怀里的女孩脸色虽然苍白,却仍有呼吸,吊着的心总算放下。

  尽管怀里抱着,可女孩很轻,就好像怀里什么都没有抱一样,一直背对着这边的牛金宝转过了身,征求赵进同意后,伸出手指在木淑兰的人中试了试,翻开眼皮看看,轻声说道:“应该一直等死今日得救,又和老爷重逢,绷紧的那根线断了,等醒来好好调养就是。”

  牛金宝在少林寺呆过,又曾闯荡江湖多年,也算是久病成良医了,而且他的判断,明显是符合眼前的景象。

  木淑兰一昏倒的时候,陈晃、吉香和刘勇都是站起看过来,他们故意不看这边,却对这边生的事情注意的很。

  听到牛金宝的话,吉香和刘勇却都是朝着大棚下的人看过去,随着他们的站起转头,他们身边的弓手立刻把弓开满。

  大棚下的人一直紧张无比的盯着木淑兰这边,看到木淑兰昏倒,很多人的脸色比昏倒的女孩都要白,看着这边弓弦开满,很多人再也维持不住,直接就跪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吉香闷声问道,话里杀气森森。

  “本教准备让这木淑兰体体面面的被烧,这样才能彰显本教威势,镇服四方,所以一直对木淑兰照顾的不错,没有任何拷打亏待。”徐鸿儒算是镇定,却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其他人话都说不出了,也只有谢明弦能开口,他苦笑着给出了这个解释。

  吉香和陈晃都是回头看向刘勇,刘勇点点头,却是对身边人说了几句,那人领着几个人却朝着远处去了,别人不觉得如何,只觉得这人是刘勇内卫队的亲信,陈晃和吉香却知道这人就是马冲昊。

  没过多久,马冲昊所去的方向响起了惨叫声,开始是男的,然后又变成妇人的惨嚎,这声音凄厉无比,好像在经受着极大的痛苦,不仅是大棚下的闻香教众人,就连赵字营本队的人都有些坐立不安。

  好在这凄厉惨叫持续的时间不长,马冲昊就是快步跑了回来,附耳在刘勇耳边说了几句。

  在不久之前,马冲昊还是堂堂南京锦衣卫指挥佥事,可现在却只是刘勇手下的一名内卫家丁,让人不知该敬佩还是怎么,他没有丝毫的抵触和不适,做事勤谨用心,自家在锦衣卫里的那些经验套路也悉数分享,丝毫不藏私,态度也放得很低,好像从未当过锦衣卫的高官,也从未领着各路人马进逼过徐州

  听了马冲昊的话之后,刘勇对吉香和陈晃点点头,朗声说道:“没做过手脚。”

  这话赵进自然也听见了,抱着木淑兰的他点点头,开口吩咐说道:“把这边所有的人都捆起来,庄子的人都吓住

  空场上的活人已经没剩下太多了,这曾家庄绳索什么的倒也不缺,直接让他们彼此捆绑。

  闻香教这边自徐鸿儒以下,在当地也是一方大豪,不把官府放在眼中,随意处置人命的角色,黑白通吃那是一定的,往往自家都是江湖上的大人物,可在这个时候,谁也硬气不起来了,刚才那马队横冲直撞进来,把场中那些看似精强的武人践踏成肉泥,早就让大家胆寒了,再一听说是什么徐州赵进,那些玄乎夸大的传闻也从脑海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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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四十九章 快去

  把大伙捆绑起来,这就是要动手灭口了吗?可笑自己身在闻香教,爬到了上面的位置,在所辖地方作威作福,甚至还以为能够图谋大事,就在刚才,看到场中闻香教的各路力量,还觉得自己无所不能,荣华富贵指日可期,可现在能看到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进爷进爷,小的什么都没做,小的就是过来看看热闹,碰巧遇见,进爷饶了小的一条性命,小的愿意把全部家产奉上。”

  “进爷,小的愿意归附徐州,为进爷鞍前马后,小的在山东各处都是精熟”

  “进爷,这徐鸿儒和徐鸿举都是混账,小的知道他总舵的藏宝之处,金山银海”

  “进爷,小的妹妹和女儿都是如花似玉。”

  最后这位的话没有说完,就被身边的同伴用脑袋把话撞了回去,进爷怀里还抱着一个呢,你别这么不长眼乱说。

  到这个时候的徐鸿儒反倒镇定下来,尽管双手被捆绑,周遭人都尽可能的离远,他却浑不在意,闭眼喃喃念诵着什么,这样的表现让周围人离他更远,都觉得这徐鸿儒果然是个疯子。

  徐鸿举气得满脸通红,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刚才还大骂了几句,直接被捆绑的人找团破布赛住了嘴,现在瞪着双眼于着急。

  谢明弦则是一直低着头,身子在微微颤抖,听着同伴们奴颜婢膝,不顾廉耻越说越离谱,他终于忍受不住了,抬头大吼说道:“体面些,别在外人面前丢脸了”

  吼叫一声,立刻有几名家丁看过来,但也没有于涉,可那些求饶哀告的也不过是脸一红,随即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这等地方江湖上的大豪,人前属下前威风无比,看着有体统体面,在这样的危急关头,谁也不会在乎什么体面,保住性命,身家富贵就在,若身死此处,一切休提了。

  谢明弦看着吼叫无用,气得连连摇头,到最后只是深深低头下去。

  曾家庄这里也有马匹,也被一并搜了出来,赵进坐骑上的一些负重被转移到其他驮马上去,又用毛毡在赵进马鞍前搭了个桥。

  这边所有人不是被看押就是被绑住,战马也得到了足够的休息,赵进和伙伴们低声交谈几句,又有命令次第传开,刚才就坐在那边的家丁们纷纷站起。

  喧闹哭喊求饶的场面突然间安静了,有的人脸色苍白,情不自禁的颤抖起来,有的人则是安静之后在那里嚎啕大哭,还有人破口大骂,倒是徐鸿儒睁开了眼睛,脸色好似死灰,不过还算平静,谢明弦也是长吐了口气,扫视了一眼整肃的赵字营家丁骑兵,却是无奈摇头,又是闭上了眼睛。

  赵进先讲木淑兰放在毛毡上,然后自己翻身上马,场中所有人,不管是赵字营的家丁,还是闻香教中人,很多赵字营家丁的手就放在兵器上,等待下令准备动手,嚎啕和大骂也停下来了,很多人闭上了眼睛,大家手里都沾过人命,知道此时时候到了。

  “走,回徐州”赵进简单下了命令。

  他这边一开口,就连陈晃都转头看过来,靠近赵进的人都诧异的看过来,但赵字营令出法随,命令下达,奇怪归奇怪,都是上马,吉香举起长矛示意令,马队向外而去。

  赵字营马队动,土台上大棚下的一于人各个瞪大了眼睛,从赵进率领马队过来到离开,他们就没有从土台上下来过,本以为接下来就是人人过刀,却没想到居然就这么走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看地上的满地血肉尸,再看看逐渐远去的马队,难道来了就是为救那个女人木淑兰,难道不是该顺手把大家都杀了?然后山东也变成他徐州赵进的地盘?可什么都不做,就这么走了?

  赵进本队众人,疑惑的同样不少,陈晃盯了几眼之后就专心控马,吉香不住的看向赵进,倒是落在后面的马冲昊看了看大棚下的徐鸿儒等人,又看看赵进这边,脸上若有所思,马冲昊做完这个动作,刘勇也在马上转过头,重复了马冲昊所做。

  听着马蹄轰鸣的声音远去,视野中赵字营的马队只剩下一个小点,土台大棚下那些闻香教的核心人物们才确认自己得救了,到这时候已经顾不得琢磨为什么,都开始想着脱身。

  到底是在江湖上打混多年的,有人随手摸了摸,就从身上拽出寸许的短刃,用手指夹着翻转,捆绑的绳索很快就被割断,割断自己这边,又去帮别人,没多久大棚下的一于人都已经脱身。

  外面那些残留的闻香教各路人马也都是挣开了捆绑,这些人倒是没有溃散奔逃,还有基本的约束在,拿起兵器朝着各自头领那边聚集。

  徐鸿儒站在那里呆,从这马队一来到现在,他的表现倒是对得起这个教主的位置,可到了现在,却变得失魂落魄了,而他的弟弟徐鸿举则是愤怒之极,嘴里的破布被掏掉后,就在那里破口大骂,其他各处的会主一于人都沉默不作声,事到如今,他们也的确不知道如何是好。

  “走先回城曾家的,把尸都收敛了,钱财什么的好说,完事后你也带着家小进城”谢明弦大声说道。

  几位在场的曾家人到现在才哭出来,听到谢明弦的话之后,也顾不得想什么,忙不迭的答应下来照做。

  那些残余的力量又是聚拢过来,谢明弦凑在徐鸿儒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徐鸿儒只是闷闷点头,谢明弦又是扬声说道:“今日里弟兄们出生入死,回城之后每人赏银十两”

  这可是十两现银,大家平时待遇不差,可这十两也是半年一年才能赚下来的,刀尖上打滚,脑袋别裤腰上,图的就是温饱和银钱,刚才虽然惊心动魄,可那是刚才,现在有这等好处,人人立刻振奋起来。

  用犒赏让武夫们听令,将这个局面维持住,一于人稍作整顿,就立刻向着城内走去,刚才赵字营的马队虽然没有把人杀光,可庄园内所有能代步的大牲口,不是带走就是驱赶到远处,众人也只能步行。

  那失禁后身上潮湿腥臭的,此时也顾不上收拾了,天知道那帮杀人什么时候转回来,先回到城中安全,那可是大明的城池,里面还有官军守卫,既然那赵进没有直接扯旗造反,想必不敢直接去攻打城池

  众人拥簇,跌跌撞撞的朝着郓城县那边走去,出了曾家庄之后,和沿途的百姓什么照面,有人现了队伍中的徐鸿儒,都忙不迭的跪拜在地,徐真人在这郓城县左近地面,就和活神仙一般,等闲见不到的,能有福见到,当然要磕头祷告一番。

  以往的徐鸿儒都会停下脚步,闲聊几句,如果是那种可以显示“神迹”的难处或者求告,还可以顺便安排下。

  可今日里徐鸿儒却顾不得这些事了,只是阴着脸大步向前走,已经有人快步向着郓城县那边跑去,但这毕竟不是骑马,怎么也快不起来。

  “明弦,咱们若是追那赵进的话,能不能在山东追上他?”徐鸿儒突然开口问道。

  声音不高,语气还很沙哑颤抖,一直是疾步赶路的谢明弦停了下,脚步也跟着放慢,皱眉盘算了一会,开口说道:“他们都是重装,又有队列,肯定跑不太快,这次只是朝着徐州那边走,如果我们运气好的话,能在金乡和鱼台之间追上。”

  说到这里,谢明弦和徐鸿儒的眼神碰了下,他已经明白了徐鸿儒的意思,谢明弦沉吟了下,开口说道:“足够重赏,整个兖州府的官兵和私兵都能动起来,今日送出快马急信,赶到那边的人不会太少。”

  “白银万两,不两万两,不,三万两那赵进部众,一颗人头价值百两,赵进一颗人头值一万两,若能全拿下了,本教还有三万两的犒赏”徐鸿儒声音越来越高,刚才还平静的表情已经变得狰狞无比。

  三万两白银徐鸿儒说出这个数目之后,正在仓皇向回走的每个人都是站住了,脸上不受控制的露出贪婪神色。

  大伙手里都有自己的私兵马队,这次带来的不多,能不能凑起来吃下这一笔?

  但随即众人脸上的表情又变得无趣,刚才赵进领着部众来过,看着那人马如龙的雄师,上下一身铁的精良,杀人不眨眼的强悍,大家何苦把自己的家底拿去送菜,就算蚁多咬死象,最后占便宜的也未必是自家。

  徐鸿儒当然明白众人的心思,他看似癫狂却条理分明:“把消息送出去,不要怕跑死马,快去快去”

  这时候不知道谁嘟囔了一句:“刚才那赵进可是放了咱们。”

  “那是赵进年轻昏头,见到女色之后忘乎所以,不知道斩草除根,咱们可不能犯这个错,不除赵进,本教,本座,还有你们的好日子全都要没了,看看徐州,你以为那赵进会给你们留活路吗”徐鸿儒这一次又没有控制住,咆哮着说出了这番话,众人都是噤若寒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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