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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明武夫 【作者:特别白】(4月18日更新至 “第1530章 将来的君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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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五十九章 在徐家的交待

  “鱼台县上下都怕了,原本这些人还指望借辽饷的东风吞并土地人口自肥,却没想到百姓们那边刮不出钱粮了,官府会拿着他们下手,鱼台县相邻几处都惨得很,下场他们都看得清楚,能撑到现在都是借着咱们徐州狐假虎威。”

  “这也难怪,县里没有什么太大的豪强,这些人在官府面前就是一盘散沙,怪不得撑不住。”

  简单对答,大家明白了事情原委,吉香在那里沉吟片刻,却开口说道:“大哥,不如再让徐州的各路人去杀,今天给他们的时辰短了,若是时间足够,这些追兵肯定会被杀个于净,到时候这兖州府的力量更弱,咱们趁机拿过来。

  赵进笑着摇摇头,看看陈晃、吉香和刘勇的神情,放低声音补充了句:“不让他们杀尽,和我留下徐鸿儒不杀,是一个道理,时候不早,早点休息吧”

  三名伙伴都是愣了下,随即若有所思,没想多久,陈晃先是站起,闷声说道:“想什么想,跟着做就好,我去营里面走一走。”

  刘勇和吉香对视一眼,都是摇摇头,也站起跟着走向了营地。

  第二天一早,赵进就带着大队踏上了回程,过来接应的各路人马都见识到了赵进的豪阔大方,按照来到这边的人数多少,每一队都分得了或多或少的马匹,而且这些马匹的鞍辔马具都是齐全的,一匹马具齐全的战马价钱可是不低,过来接应的各路人马里能凑齐整挂马具的不过六十人,这样的分配自然让他们感觉到厚重,这还不算有斩获缴获的那些,这些还有额外的赏赐,战利品也是归于个人,各路人马都觉得皆大欢喜,都觉得这次没有白来。

  “这样的行动实在是耗费太大,以后要谨慎再谨慎。”各路人马觉得赵进慷慨,赵进和伙伴几个却觉得花费太大

  “所以说还是步卒家丁最好,这一匹马的花费顶得上六个人十个人,这一次咱们急行急退,差不多把一个团家丁一年的花费丢进去了,家大业大也不是这么花的。”刘勇的账目算得很仔细。

  不过刘勇说完这个才觉得有些不对,于咳几声,偷眼看向木淑兰,木淑兰只是笑着摇头,表示不必放在心上。

  赵进笑了笑,骑马前行一阵之后,他才开口说道:“这一次救小兰回来是主因,让兖州府这边各方势力知道咱们的厉害也是一个原因,这么多年,咱们一直守着规矩不过省界,让这边很多人忘乎所以了,杀一次露露刀,让他们不敢乱来,让咱们可以有个进山东的理由。

  队伍进入徐州后就轻松了很多,疲惫和状况不佳的骑兵和马匹直接留在第一大队和团练的驻地以及庄园内休整,赵进身边留下百余骑已经够用了,接下来的路还是有些赶,因为不能在靠近何家庄的渡口处渡河,黄河就要封冻,下游却没有冻严实,赵进这一队只能从徐州和河南归德府毗邻的地方渡河。

  不管怎样,回程的时候都要在境山徐家那边停驻下,毕竟这是赵进的岳家,总得表示些亲近,只不过这一次带着木淑兰,多少有点不自在。

  但不自在的原因并不在木淑兰身上,徐珍珍的父亲徐本荣自诩名士,喜欢的是诗书风月,寻欢作乐,和赵进这样的武夫打不了交道,而徐厚生太过老实,听人说过自己姐夫的事迹,在赵进面前总是战战兢兢的,连头不敢抬,至于木淑兰这边,反倒没有什么人注意到。

  “姑爷你也看到了,偌大徐家,若没有我那苦命的侄女撑着,不是里面这些贪心不足的徐家人败坏掉,就是被外面的虎狼吞了。”目前在徐家主事的是徐本德,徐珍珍的叔叔虽然也很庸碌,但好歹还在用心做事。

  不过徐本德来找赵进并不是为了感慨,却是为了另一番诉苦:“姑爷,这鸟铳的打造能不能放松些,一根鸟铳即便用心打造,两个熟手师傅忙碌二十天也就够了,可你这要求每一根都要打响,若是有差错就要追究打造验货的罪过,他们可都是怕杀头的,找谁都不敢来做,这么下去,别耽误了姑爷你这边的要紧事。”

  赵进笑着摇摇头,言语里却是寸步不让:“一根鸟铳在要紧时候打不响或者炸膛了,没准就要了我家丁的性命,打造这鸟铳的也就成了凶手,难道我不该找这凶手算账吗?”

  徐本德在赵进面前自然硬气不起来,只是陪笑着继续说道:“姑爷你说得也没错,可能上工打造鸟铳的,也都是咱们徐家作坊的熟手工匠了,挖煤炼铁只需要有把子力气,可打造兵器铁器,全靠这些老师傅带着学徒帮工在做,也不好弄得太僵。”

  在赵进从前的记忆里,这些人就是所谓的技术骨于了,虽说也是被雇佣做活的,但地位什么的却高很多,也不能太硬来,赵进沉吟了下,开口说道:“让他们刻上名字,每打造出一杆,我按照名字给白银一两,拿着名字领银子,我安排专人放。”

  这话说出,却让徐本德吓了一跳,连连摆手说道:“姑爷何必如此,为你打造鸟铳这是自家事,给他们加一些工钱也就罢了,怎么能给这么多,这个,这个,手脚快的,一年工钱等于翻了三倍还不止”

  赵进摇摇头,徐本德也是替赵字营着想,不过却想不通关节,赵进想要的是质量上佳的武器,而徐本德则是省钱,他却没想到这一两银子相对于这鸟铳给赵字营带来的提高实在是不值一提,赵进笑着又问了一句:“按照我这个法子,铁匠们不会不愿意写名字了吧”

  “当然愿意写,姑爷你要是愿意多给,他们恐怕还会把帮工学徒的名字都写上去,只不过,这还是太耗费了。”也怪不得徐珍珍用徐本德做管家管事,这省钱算账的心思的确了得。

  “这个银子会由云山行专人专门放,徐家就不要插手了。”赵进没理会徐本德的感慨,自顾自的说了安排,徐本德对这个自然没有异议。

  给工匠激励,让他们觉得做这个有利可图,设立奖惩的机制,做好了有银子拿,做不好也会追究,这才能让徐家的这些工匠尽心尽力的去打造鸟铳,赵进从董冰峰那里听了不知道多少官军使用火器的典故,什么打不远打不响,离近了就会炸膛等等等等,之所以有这个原因,无非是打造火器的匠户形同奴隶,没有报酬一般的做苦工,做好了没有奖励,做烂了也没有人追究,督造的一于人还要不断的克扣材料,还要指使工匠做私活,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不会有什么好兵器打造出来。

  徐家这边给工匠工钱,倒是避免了官坊的很多弊端,可铁匠们打造别的和打造鸟铳都是一样的工钱,自然不愿意用心,也不愿意担责,可每一杆鸟铳能得一两银子,这格外的奖励就极为吸引人了,熟手铁匠一年也就是十两银子的钱粮,这一杆鸟铳得到的可就是他年入的十分之一,这一年下来打造二十杆可是不难,等于年入翻了一倍,有这样丰厚收入的诱惑,他们自然会用心精工打造,自然也不怕把名字刻在鸟铳上被追究了。

  但徐本德不知道的是,赵进也不愿意花费这笔银子,银子虽然不多,但鸟铳并不是赵进想要的火器,可松江余家那边寻找制式西洋火器一直不怎么顺利,也只能勉为其难的先用鸟铳了,赵进也知道余家那边不是拖延推搪,现在海上风云变幻,几家大海主龙头彼此合纵连横,攻伐不停,连带着来自倭国和佛郎机的洋货价钱都是飞涨,这西洋火器实在是不好找。

  赵进也动过将那杆短火铳研究改装的念头,但仔细拆解后现,这短火铳的结构似乎和长火铳的不太一样,也就断了这个想法,免得在错路上走远,到头来费力费钱。

  徐家对赵进的到来极为殷勤,这次奔袭山东,赵字营这一队的甲胄兵器都多有损坏,徐本德就劝赵进将损坏的兵甲留下,等修好了再送到何家庄那边去,原本赵进也是打算如此,但和徐本德关于鸟铳一席谈之后就改了主意。

  “兵器放在你这边,甲胄要在何家庄那边修,你把打造过这个铠甲的工匠名单报一份给小勇,这些人都要去何家庄,这铠甲的样式和图纸什么的也不能留存。”赵进说得很仔细,徐本德也连忙答应。

  赵进设计制造的这身铠甲,相对于这个时代的披甲、锁子甲和棉甲来说,不管防护还是轻便都有过,这等军国利器若是被别人学去,肯定会是大麻烦,徐家这边的煤矿铁场实在说不上什么严谨,只不过是更大一些的作坊而已,赵进目前也不想安排云山行全部接管,云山行在各处开设分店已经是竭尽全力了,徐家这一摊子又是太大,想要接管过来肯定费力,暂时保持原状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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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六十章 安置

  在境山徐家休整了两天,然后一路向西,和在其他两处营地休整的队伍汇合,一同渡河来到了徐州南岸,然后向何家庄而去。

  来到这边,赵进和伙伴们以及队伍里的所有人才真正的放松下来,这是回家了,踏上黄河南岸之后,赵进就能清楚的感觉到伙伴和手下们情绪的变化,他虽然也是放松,却和陈晃感慨说了句:“我们控制的地方已经不小,可我们的人还离不开徐州,把徐州这边当成是根本。”

  “家在这边,也没什么奇怪的。”陈晃倒是没这么多感慨。

  赵进笑着说道:“以后我们要有很多的地方,总是离不开徐州,那就在别处扎不下根去,这要到了最后,岂不是我们还只抓着徐州一块。”

  “操心这个还早,你还是先想想回家怎么交待吧”陈晃难得的开了句玩笑。

  “这次去山东,家里又不是不知道去做什么。”赵进满不在乎的回答了一句,说完之后,却还是禁不住回头看了眼,木淑兰在马背上很安静,好奇的看着徐州,这里是徐州,却和几年前完全不同了。

  “进哥,这里是徐州吗?我记得从前没这么热闹。”随着距离何家庄越来越近,木淑兰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疑问

  别人问这个问题,赵进能平淡相对,不知为何,木淑兰问起,赵进心里却莫名的涌上一股自豪,在马上笑着说道:“你不在这边几年,早已经大变样了,现在咱们徐州,可不比临清那边差。”

  木淑兰笑着在马上点头,柔声说道:“两年前好不容易买通了一个人来徐州看,他回去和我说何家庄的繁华变化,我在临清听了,怎么也不能相信,却没想到一切都是真的,这边比我想得还要好。”

  陈旱扯了下缰绳,让自己落后一些,留给赵进和木淑兰两个人独处的空间,只有牛金宝依旧跟随。

  听了女孩的话,赵进沉默了下来,过了会才开口说道:“你怎么不让那个人告诉我,我一直不知道你在山东,我还以为这辈子咱们再见不到了,如果你和我讲,你就不用在那里受苦,这次弄得如此凶险。”

  相比于赵进的沉默,木淑兰反应的很快,女孩笑着撩了下鬓角的散,摇头说道:“我怕连累进哥,再说,再说当时进哥你刚成亲”

  说到这个的时候,两个人一时间都是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各自沉默,就这么任由坐骑前行。

  赵进和陈晃不在何家庄的时候,主事的人是王兆靖和如惠,他们回来的消息早早通报了过来,少不得一于主事头面人物都要出来迎接,王兆靖和如惠做事就比赵进他们周全许多,跟着他们一起出何家庄的,还有一辆专供内眷乘坐的马车,而且迎接的时候,是王兆靖和如惠脱离大队,带着马车走在最前面。

  等来到跟前,王兆靖和如惠都是笑着作揖下去,起身后,如惠后退一步,王兆靖温声说道:“大哥此去扬威,凯旋而归,小弟和曹先生在此恭贺了。”

  赵进和马上和陈晃对视一眼,哑然失笑说道:“自家兄弟,你弄这些假模假式做什么。”

  王兆靖笑着回答说道:“如今大哥的局面越来越大,这规矩也该立起来了。”

  听到他这话,众人都是肃然,眼下赵字营局面的确越来越大,以徐州为中心,西边已经控制住了归德府、东边将淮安府收入囊中,南边宿州也算是自家庄园,如今这北边手也伸到了山东境内,这样大的地盘,手下又有这么多如狼似虎的兵马,如此财雄势大,的确该做出个规矩来,王三爷果然是进爷的智囊谋主,这主意高妙。

  谁也没想到赵进直接翻身下马,大步走到王兆靖跟前,狠狠的抱了他一下,然后又是重重的拍了拍如惠的肩膀,笑着说道:“自己兄弟,自家人,弄什么虚文规矩,太假了。”

  如惠只是笑着点头,王兆靖却满脸无奈,赵进却好似故意,又是加力拍了拍,这下子王兆靖脸上的无奈变成了苦笑,大家都是笑着看这一幕。

  这边闹过,王兆靖才客气的对木淑兰拱手说道:“木家妹妹,好久不见了。”

  “兆靖哥哥,你一点都没变,不光是你,大晃他们也一点都没变。”木淑兰笑着在马上欠身,不过这话的意思大家也听得懂,赵进变了。

  就这么回到了何家庄中,赵进没急着回家,先和伙伴们一起来到了议事厅,木淑兰也跟着过去了,只不过呆在后堂,十几名受伤的家丁都是被人搀扶了过来。

  四百余骑奔袭数百里,从徐州进入山东,深入闻香教控制的地盘行动,回来时候又被各路人马围追堵截,一共才有十几名伤者,这个说出来足够惊世骇俗了,也足够证明赵字营的强大,赵进和伙伴们可以自豪了。

  但这一路勉强的惊心动魄也做不到万无一失,有铠甲护身,战斗中也免不了受伤,马匹驯丨熟,也难免会有摔落,尽管赵字营把伤员都带了回来,可最起码有七个人,再也不能作为家丁去战斗了,他们可没什么自豪。

  一路奔波,一直没来得及休养,每个人的神态都很萎靡,本来要把他们放在黄河北岸那边休养,等身体差不多了再回何家庄等候安排,可每个伤员都不愿意,索性都带了回来。

  “好好养伤,养好了身体就尽快归队,不能归队的,我这边也有安置,你们不用担心自己的将来。”赵进说得开门见山。

  那些轻伤的家丁努力站直,可那些已经残疾的却是神情郁郁,在赵字营里大家都不怎么怕死,因为只要一死,全家就有了保障,有田地、免税赋、子弟还可以继续做家丁,但受伤就很麻烦,尽管赵字营也有照顾和保障,可伤员也要在家被人照顾,也要吃饭耗费,等于给家里增加很大的负担,日子会很不好。

  赵进自然知道他们的顾虑,他继续在那里说道:“不能归队的,等伤养好了,就去云山行各个分店做学徒,你们不用哭丧个脸,在那里做学徒,将来要替我去管下面的,你们光知道舞刀弄枪,不去那边学了本事规矩,难道就这么下去做事?”

  他说得很不耐烦,可下面家丁的脸色却变好了,赵进又是继续说道:“你们跟着我出生入死,是我最信任的弟兄,地盘打下来了,让你们去管着才放心,这出路难道比当家丁差吗?”

  听到赵进的问题,家丁们能跪下的自己跪下,不能跪的也是让同伴搀扶,都是齐声说道:“多谢进爷大恩。”

  就算再糊涂的人也能听懂赵进的意思,这可是去下面做地方官的意思,官吏们的威风好处大家都看在眼里,能有这个出路比起家丁来当然不差。

  “不要觉得跟我出生入死,就可以为所欲为,当家丁要有家丁的规矩,在云山行要有云山行的规矩,坏了规矩,这边有军法,那边的惩治也不会比军法轻,可别昏了头乱来,等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再后悔,拿出你们训练的劲头去做事,那就差不了。”赵进说得很实在,他和自己的家丁交待这些事,的确不需要什么委婉。

  “小的们知道了,小的们若是丢了进爷的脸面,千刀万剐都是应该的。”大家斩钉截铁的回答,此时脸上的郁郁都已经消散不少,赵进已经给他们指出了一条路。

  等家丁们散去,王兆靖点头笑着说道:“家丁们是跟咱们一起出生入死过,卖命见血的,这些人忠心肯定不会差了,既然大哥要用他们,那么从前退下去的家丁要不要考虑,现在云山行各处分店缺人缺的厉害,受伤家丁们正好补进去。”

  “能学出来,能做事的才能放出去,这个规矩要严,不然就一直养着好了。”赵进在这个时候说得很冷静。

  王兆靖和如惠两个人都是点头,赵进又是肃然说道:“云山行各处分店也是咱们的根本,替我们管着地方,收税收粮,征劳力,还要充当我们在地方上的耳目,他们事情多,却不用出生入死,权重利大,这里面很容易出问题,想想衙门里办差的吏目和差役,咱们分店里的掌柜伙计,不要到最后和他们一样。”

  听赵进说到这里,王兆靖和如惠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赵进转头看了眼刘勇,又对王兆靖和如惠说道:“话说在前头,云山行各处分店,内卫队会在里面安排眼线,会不断的明察暗访,有错就会揪出来,不过你们也不能光指望内卫队来查,你们俩自己找个法子,招募人手,专门纠察分店内的不法之事,要快,不然等分店多了,事情多了,就管不过来了。”

  王兆靖不动声色的瞥了眼刘勇,又和如惠交换了下眼神,却笑着对赵进说道:“大哥说的意思小弟明白,这就是都察院御史台,让他们风闻纠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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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六十一章 女人的初见

  “错不是风闻纠察,是调查,是有证据,是确定有事实之后,进行查办,是时时刻刻监督不让人有犯错的机会,让他们去办实事,而不是做什么虚的,现在大明的那些言官做过什么实事,天天说大话求大名,咱们万万不能这样。”赵进语气有些严厉了。

  “请老爷放心,属下会尽快和三爷一起出个章程,到时候请老爷定夺。”如惠笑着接口说道。

  赵进点点头,又是开口说道:“五天内向山东的鱼台、单县、峄县、郯城四县出消息,让他们自报人丁田亩,截止到明年二月,到时候我们再去查,懂做的就是自己人,不懂的正好杀人立威,那边烧香信教的也要查,让徐州和邳州各路人物都过去。“

  鱼台、单县、峄县和郯城四县,就是山东毗邻徐州和邳州两处的四个县,这四处等于是赵字营在山东的屏障,一定要拿下来的。

  “大哥,山东那边什么样咱们也经历过了,何必只拿这四个县,兖州府这么肥,全吃下来多好?”听到这个,吉香却忍不住插嘴了。

  “不急,就连这四个县我也不想拿的,可如果这么大张旗鼓的去了,回来后什么都不动,那就显得太过诡异,所以才动的手,如果以我本意,我只想拿鱼台县的。”对吉香的话,赵进倒是心平气和的解释,不过他说完后,屋中就安静了。

  这时王兆靖笑着站起说道:“家父在京师又有信笺来,上面说的颇为有趣,不过改日再给大哥读,大哥出去这么多天,大嫂那边一定担心的很,还是早些回家探望的好。”

  众人都是笑着点头,赵进笑着摇头,站起说道:“你们家里想必也是担心,都回去报个平安,后日咱们再聚,这次再聚要仔细想想北上南下的经过,我们赵字营难得有马队单独出阵的时候,这个经验可是难得。”

  大伙都是应了,各自告辞离开,等最后一个人出了门,牛金宝才从门外走进来,低声禀报说道:“老爷,太夫人那边派人来问,说她想见见木姑娘,夫人那边也派人来问,问老爷今晚什么时候回去吃饭。”

  赵进伸手揉了揉额角,开口说道:“都住在一处,派一个人来问不就得了,非得两拨,先回去吧”

  那边牛金宝应了,赵进转过后堂叫上了木淑兰,他走过去的时候,看到女孩正在那边呆,他上前招呼了一声,木淑兰点点头站起,脸上神情很落寞,跟着赵进去往后院乘坐马车,走到半路上突然问道∶“进哥,你是不是不敢带我去见家里人啊?”

  “别胡思乱想,公事要紧。”赵进不耐烦的说了句,说完之后才觉得语气有些重,可木淑兰却笑得很开心。

  议事厅这边距离住处不远,不过营盘这边女眷不多,还是坐车方便,赵进安排木淑兰上了马车之后,自己才上马跟着回去,人在马上赵进突然想到,自己这么急忙先谈公事,好像有些不知道回去如何应对的意思。

  一到家里,立刻有丫鬟把木淑兰接到了何翠花那边,作为赵进的母亲,徐州再也没有什么女人比她身份贵重了,如果不是何翠花自己觉得麻烦,她身边的伺候人,平时的享用也不会比什么勋贵命妇差,但现在身边也有六个丫鬟伺候,这些丫鬟都是徐州卫和邳州卫里的军户子女,被爹娘亲戚眼巴巴的送过来,指望这年轻女孩巴结赵进的心思,比巴结何翠花的心思还要重。

  这些军户子女也不会伺候人,来了之后,还得徐珍珍安排人调教,明白规矩知道如何做事后才敢送到何翠花身边,即便这样赵进的母亲何翠花也觉得全身不自在,最近才算稍微习惯了些。

  “老夫人说了,她要和木姑娘说说女人家的话,让少爷先回自家看看老婆孩子。”丫鬟战战兢兢的说道,军户子弟懂得些武事,赵进身上的煞气他们感受的很清楚,这么多年杀伐累积下来,能战战兢兢已经算有胆色了。

  赵进点点头,母亲和小兰多年不见,肯定有很多话要说,当年母亲可是把木淑兰当成儿媳来看的。

  等回到自己的住处,内房管事丫鬟梅香带着保姆前来迎接,却不见徐珍珍的身影,被保姆牵着手的赵凤一看到父亲赵进,立刻挣脱开保姆,笑着跑过来要抱,而保姆怀里的赵龙本来在熟睡,却被这个惊动,先是哇哇大哭,然后好奇的盯着赵进这边。

  怎么回事?没等赵进问,管事丫鬟梅香先万福施礼,轻声说道:“夫人去太夫人那边了,饭菜都已经预备好了,请老爷用饭。”

  奔波在外,胡须已经很是扎人,赵凤伸手乱抓,偶尔被抓到就是咯咯乱笑,赵进看着女儿这么活泼,在那里好奇张望的儿子这么有精神,也是禁不住笑,可听到梅香所说,却又觉得头疼起来。

  不管怎么头疼担心,一路奔波的疲惫是实实在在的,家里早知道赵进的习惯,赵进吃过晚饭后,热水已经预备好了,赵进在浴桶里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疲惫泛起,在浴桶里直接睡着了,醒来时候,水温还没凉,赵进只觉得眼皮打架,就想去好好睡一觉。

  这时候赵凤和赵龙都已经睡着了,赵进轻手轻脚的上了床,迷迷糊糊的刚要睡着,徐珍珍却回来了,赵进也不知道这时候是多晚,只知道天黑有一阵了,随口说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怎么,夫君以为妾身会带着木家妹妹回来吗?”徐珍珍的声音同样不高。

  赵进躺在床上,无奈的睁开了眼睛,徐珍珍卸了妆容,更衣上床,放下帷帐之后,躺在赵进身边说道:“妾身不喜欢她。”

  以徐珍珍为人处世的风格,说出这样直接的话倒是罕见,听到这个赵进倒是一愣,翻过身开口问道:“小兰让你不高兴了吗?她那么精灵古怪的,肯定不会在你面前有什么不对的。”

  从山东郓城县曾家庄救了木淑兰开始,这一路回返,木淑兰就一直很乖巧懂事,不过赵进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少年了,他能看得出,木淑兰所做是想让每个人都觉得她好,尽可能的面面俱到,八面玲珑,女孩似乎觉得以后赵进这边就是依靠了,所以要表现的尽可能好一些,她也能够做到这一点。

  不过话说回来,赵进记得青梅竹马时候的木淑兰,那时的女孩虽然青涩天真,但也有意无意的在这么做,现在想来,似乎是闻香教内或者他们木家的一种训练,木淑兰这么做倒也不奇怪,她在东昌府做了几年的圣姑,想必更懂得这表演了。

  但越是八面玲珑、剔透心肠,就不会再这个时候得罪人,尤其是得罪身为大妇的徐珍珍,如果是不懂事的女孩,或许还以为重逢之后自己会有正妻的位置,要把徐珍珍视作眼中钉搞掉,有些这样那样的妄想倒也不奇怪,可木淑兰这等虽然年纪不大,可也是在生死诡谲里走出来的,怎么会有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

  赵进想得很明白,他也知道徐珍珍是个什么样的人,对于木淑兰的到来,徐珍珍心里怎么想不好说,但表面一定不会有什么嫉妒的表现。

  “木家妹子很乖巧,话也不多,陪着婆母哭了一会就坐在一边,问什么说什么,对妾身也很恭敬客气,婆母几次提到你,木家妹子都不会接话,她一直在关注妾身,任何让妾身不舒服的都不会做,木家妹子还把婆母哄得很高兴。”徐珍珍轻声说道。

  赵进纳闷了,开口问道:“那岂不是很好,你怎么会不喜欢?”

  徐珍珍沉默了一阵,又是说道:“妾身对木家妹子倒是没什么先入为主的想法,可今晚木家妹子的言谈举止,却让妾身很不舒服,她没有一处让人不舒服的,可处处却透着不真,像是像是”

  说到这里有个中断,但最后还是说了出来,徐珍珍放低了声音:“像是那些自小被风月之地养着的女孩子,言谈举止都是为了迎合客人。”

  “你怎么知道这个?”赵进不客气的打断了徐珍珍的话。

  木淑兰的言谈举止的确是这个样子,可徐珍珍用扬州瘦马那样的风尘女子来比,却让赵进生气了,徐珍珍同样是个深宅大户的千金小姐,怎么就能知道什么风月风尘的事情。

  徐珍珍没什么迟疑的回答说道:“家父和族里几个长辈最喜欢和这等女子来往,妾身小时候见过不少,妾身是极讨厌的。”

  徐本荣自命风流,这等事肯定少不了,徐家那些长辈浪荡的着实不少,倒是可以想见,赵进一时间也是无言,伸臂将徐珍珍搂在了怀里,叹了口气说道:“你当年不容易,小兰她也是个苦命人。”

  到这个时候,赵进能说的也不多,他更想无言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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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六十二章 局外人也看不清

  从小时候和木淑兰相处到现在,赵进想不明白的事情不多,但今晚这几句谈话,却是从头到尾都通顺了,再也没有什么迷惑的地方,木淑兰的父亲木吾生从一开始就想把自己女儿做圣女来养,竖起这样的旗帜来装神弄鬼招揽教徒,这些就是小兰小时候去学的那些东西,为什么那么小就有那样的柔媚娇媚气,他的二伯四叔严格来说,只不过是延续了木吾生的想法,把木淑兰当成圣女幌子供起来,然后为自己赚取利益。

  “妾身知道木家妹子可怜,可就是觉得不舒服。夫君准备怎么安排木家妹子,平妻吗?”徐珍珍说了几句,自己转了话题。

  在大明规矩下,这平妻只不过是个好听名目罢了,往往是商人在外行商置办的妾室,名目好听,可回家依旧是小妾,在族谱上也是按照妾记录,子女也是庶出,但名义毕竟是名义,给出这个名头来,又是赵进的内眷,加上从小和陈晃、王兆靖他们一起长大的情谊,木淑兰如果是平妻,内外礼遇和地位就会和徐珍珍彻底相同,至于说大明律法上的规矩,赵进什么时候在乎这个。

  赵进略一沉默,徐珍珍就开口说道:“平妻还是很合适,木家妹子当得起。”

  “你不是觉得不舒服吗?”

  “这只是妾身的心里感觉,若说透些,平日相处,木家妹子绝不会让人难堪,一定会相处的很好。”徐珍珍此时倒是冷静下来了。

  “我会娶她进门,但你是大房正室,事情就是这样了,这些年是你和我在一起,是你生下了那一对儿女,你是她姐姐。”赵进淡然说道。

  本来归途疲惫,夜里想要睡着的时候却又夫妻夜谈许久,不过这一晚赵进倒是睡得很沉,第二天起来后神清气爽,赵进直接去见了木淑兰,陪着母亲何翠花一起吃了早饭,在这个场合,赵进没什么不能谈的,说出安排之后,何翠花倒是有些心疼木淑兰,满口说只是苦了小兰,但木淑兰却很高兴的答应了,而且还说没必要弄什么仪式,只要有她的住处就好。

  赵进注意到,说这些话的时候,木淑兰笑得自心底,的确很开心。

  “以后这就是你自己家了,你不用担心谁会算计你,也不用担心有什么委屈,安心吃饭,安心睡觉,你不用担心什么,一切有我。”换做平常,赵进也觉得这话说起来太酸,可在这时候,却觉得很有必要说出来。

  木淑兰一边点头,一边笑着和何翠花说道:“婶子,从前进哥可不会这么说话的。”

  何翠花也跟着笑,赵进于咳了两声,还没等说话,却现木淑兰随着点头,眼泪不断的洒落,不住的伸手擦拭,到最后趴在了桌子上,只能看到肩头不住耸动。

  女孩在无声的哭泣,赵进和母亲何翠花也是无言,母子两个对视一眼,何翠花挥手示意赵进离开,然后伸手拍着木淑兰的肩膀,叹了口气说道:“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赵进出了门一时间也不知道去那里,只觉得有些闷气,这儿女情长的事情实在是麻烦的很,不过才出了院子,牛金宝和孙大林以及孟志奇就跟了上来,孟志奇恭谨的问道:“要不要备马。”

  “不必,去议事厅,谁还在这边都叫过来。”赵进简单说了句。

  唯一常在这边的人有三个,一个是第一团团正陈晃,一个是亲卫队队正吉香,再就是王兆靖,如惠清晨就已经出赶往宿州,刘勇被喊来的时候也是正要出。

  “按照那个李玉良的话,这次事情的主谋是徐鸿儒,但里应外合的人是木吾家,找到这人,然后杀了。”赵进简单布置了下,刘勇沉声答应。

  除了赵进一家以及伙伴亲信之外,整个赵字营系统内,没几个人知道木淑兰被接了回来,那些随同前往的马队家丁都被勒令保密,实际上时过境迁,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赵进和木淑兰的事情了,很多人都以为赵进这次去往山东,就是给那边不知好歹的各路势力一个教训丨

  现在看来,这个教训的!效果不错,山东各路势力来徐州的一下子多了不少,这已经是临近腊月了,可大家骑马乘车,携带礼品,毕恭毕敬的要求见进爷,而且进爷话了,让徐州、邳州的各路豪杰们去往山东四县做事,这可是让赵字营各处地盘轰动的勾当,想当初进爷话,让徐州的江湖武人出去占地盘,先去敢拼的那些都赚了多少,还能在进爷面前表现武勇,现在这好处都吃用不尽,可那之后就没这样的机会了,大家只能后悔当日里没有胆色,现在又有这样的机会,大家还不抓紧冲上去。

  尽管赵字营这边刻意低调,闻香教总舵那边也在保密,可消息在腊月间还是不知不觉的传开,说什么进爷率队以寡击众,大战齐鲁群雄,在几千上万人中杀出一条血路回来,还有人说,当日里闻香教主徐鸿儒跪在赵进面前哭泣哀求,甚至要献上妻女,这才留得一条性命,这样的消息传得纷纷扬扬,说是假的,从前赵字营不过省界,现在却直接把南直隶和山东交界处的四县抓到了手中,而且这件事又不可能在赵进和徐鸿儒那边得到确认,反倒是让猜测更多。

  但对于熟悉山东兖州府的江湖人来说,兖州府能拿出手的大势力大杆子都损失惨重,这个也是不假,甚至有官兵暴毙若于人的传闻,还有几股平时名头很响的马队直接消失不见,这些事情让真正懂行的人觉得胆战心惊。

  可推测下来,如果赵字营这么威风,为何不当时把闻香教那伙人直接血洗掉,现在看闻香教各路人马虽然行事低调了些,但实力看不出来有什么损伤,也有趁机想要钻个空子的,可都在闻香教这边得了很惨的下场。

  所以目前最靠谱的推测就是赵字营和闻香教碰了下,赵进虽然是强龙,可闻香教纠集山东各路人马又站着地利的便宜,尽管闻香教吃了点亏,但赵进也没有占太大的便宜,将来胜负还不可知,外人看不清楚,也没注意到临近徐州那山东四县的腥风血雨,闻香教在这边盘踞这么久,已经扎下根来,也有上上下下多少人在其中得利,想把人赶走没那么容易,可赵字营已经放下话来,容不得他们做什么选择了,但这四县本地的士绅豪强已经被辽饷伤到了元气,想要对付盘根错节的闻香教势力还真有些力不从心,更麻烦的是,往往一处大户想要驱赶闻香教,阻力不是来自外部,而是从家中来,说不准就是堂兄弟,表兄弟,甚至是亲兄弟,甚至可能是房中女眷就是烧香信教的铁杆信徒。

  不过他们力不从心,还有徐州的助力,徐州这边骑马带刀的江湖武夫,邳州那边的各路豪强团练,早就红了眼睛,那里有事立刻就是扑将过去,杀个痛快再说,虽然事后大头都要落在赵字营手里,可大家也不会白来,如果功劳实在,还能为自家或者族里落下个庄子产业,子弟也会被招募到赵字营或者云山行做事,有这样好的报酬和前景,为什么不奋勇向前。

  闻香教暗地里添麻烦,刺杀下毒什么的还算好,要是这摆明车马真刀真枪的拼,他们可就不是对手了,烧香信教的怎么能比得过舞刀弄枪的,单县、鱼台、峄县和郯城四县,闻香教的势力就这么被里应外合的赶了出去。

  从闻香教谢明弦率众火并东昌木家势力,到赵进率众北上救人,再到南下回返,这一连串的腥风血雨掉了不知道多少脑袋,也曾有过千骑以上的追逐大战,按说在山东这等盗贼蜂起之地,早就应该乱成一团,烽火处处,可实际上却还是太平世界,如果不看因为辽饷刮过后那些农户的惨状,依旧是太平盛世,不管火并还是追击截杀,在官方都属于不曾存在过,民间除了附近和亲历的,也只是耳闻。

  无论闻香教还是赵字营都没有把这个闹大的意思,这一切都是在大明的王法规矩之下进行,官府不知就是不在,就从未生过。

  在这般情形下,山东各处的商路依旧畅通,蜂起的盗匪乱民没有比这些事生之前变少,但也没有因为这些事而变多,沿着漕运的路线依旧是最安全的商路和驿路,跑到徐州送信的李玉良就在内卫队几名江湖人的护送下,一路北上,顺利的回到了临清州这边。

  李玉良知道木淑兰被救回之后,过去见了一面,木淑兰对他很亲切,说我从前局限于圣姑的身份,现在只是赵家的女人,我不如认你做义弟,李玉良也是说同样的话,我一直想要认你做姐姐,可我爹不允许我和教门走的太近,现在总算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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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六十三章 进门

  这个时代,大家对结拜看得极重,而且若没有这李玉良,木淑兰可能就在郓城县被活活烧死,经过这结拜之后,赵进已经把李玉良当成了自家亲戚。

  “若有事,随时可来找我,不管是什么,我一定去帮你。”赵进的承诺很简单,这话如果别人说的话就是空泛虚假,可赵进来说这番话,那就是千金一诺,若在半月前说,李玉良也不以为然,可现在却郑重其事的谢过了。

  不说别的,自己过来报信只不过存了个万中之一的侥幸,却没想到远在徐州的赵进真的能动员马队,大摇大摆的杀到山东郓城县,在闻香教这样的大物手里把木淑兰救了回来,这沿途生了多少惊心动魄的事可想而知,但即便这样,还是做到,据说才十几个伤员,这个手笔,这份实力,都足以⊥见过世面的李玉良震撼。

  一方面,自己视作嫡亲姐姐的木淑兰有了好归宿,另一方面,自家肯定会因为木淑兰和闻香教为敌,怎么自保就要着落在徐州赵进身上了,李玉良年纪虽然不大,却看得很明白。

  李玉良感激赵字营和赵进的同时,也意识到和这边交好对自己和家族大有益处,赵字营也对李玉良很是看重,在赵进刚出的时候,去往临清州报平安的使者也跟着上路了,使者拿着李玉良身上的信物,去临清告诉李巡检这李玉良一切平安。

  临清李巡检也是这千里运河上的一号人物,在临清财雄势大,把持漕运关节,云山行想要把生意做到北边去,认识这么一位位卑权重的大佬很有好处,早晚也要打交道,这次就算未雨绸缪了,这信物和消息一到临清州,担心许久的李家顿时松了口气,闻香教内火并腥风血雨,他不想让自己儿子掺合进去,没曾想家里没关住居然跑了,这让上下更是担心,生怕李玉良昏了头去郓城县那边救人,就算不去郓城那边,山东地面上盗贼蜂起,人在路上万一有个闪失不测也是麻烦。

  这李巡检甚至都安排人去闻香教那边打了招呼,说孩子毕竟是孩子,保不住一时冲动,如果闻香教看到还请送回来,李巡检做出了悬赏许诺,也做出了威胁,别看这只是个九品巡检,真要作起来厂卫都不是牵扯不动,不过闻香教那边回复从未见过贵公子,对这个回答,李巡检是不信的,差不多十天过去,家里愁云惨淡,女眷们哭哭啼啼不停,李巡检劝家里说还在打听,心里却以为孩子回不来了。

  所以消息一到,李巡检当真是感激非常,他把持运河漕关,消息远比其他人畅通,自然知道徐州有赵进这号人物,这样人物给来的消息想必不是假的,当即说了许多恭维话,并且要送上重礼,赵字营派过去的人很懂得做事,只是说这些都是理所当然,何必致谢,但以后云山行来到这临清州做生意,还请李巡检多多关照。

  关照在临清州的生意,对李巡检实在是小事一桩,当即满口子答应下了,不过大家都只是口头约定,还没有具体去做什么,每个人都心里明白,等李玉良被送回临清州的时候,事情才能开始。

  “不管是云山行还是孙家商行,在临清州那边都会被闻香教盯上,虽说有李巡检庇护,可还是会有这样那样的不方便,这次内卫队还是仿照南京时候的例子,在临清州和那李巡检合股开设酒庄,酒庄红利不少,又合情合理,可以让李家的人出面主持,咱们的人在里面做伙计就可以。”回到徐州的雷财,这么和赵进禀报。

  代理销售汉井名酒,尤其是在靠北的临清州一片,利润显见的丰厚,和李巡检合股,等于是分润一份红利给对方,没人会嫌弃钱多,有这份红利在,李巡检和赵字营的关系就会越来越紧密,有这份红利,这李家也就愿意出头替赵字营挡掉闻香教的一些麻烦。

  自从南京回来之后,在外面设置桩脚,安插眼线的事情,雷财的言权越来越大,毕竟有了经验:“大哥,勇哥和我商量过,这次准备安排马冲昊的两个属下去临清州那里,一来他们做暗桩有经验,二来也可以看看马冲昊可靠不可靠。”

  听到这个说法,赵进也是忍不住笑:“这马冲昊投靠的太彻底,彻底的让人不信是不是?”

  “大哥说得没错,当时这马冲昊掀起那么大的风浪,一日溃败,只能投在咱们这边,可平日里看他做事用心,从不藏私,居然没有一点的颓唐怨气,这实在是古怪了些。”雷财笑着说道。

  赵进沉默了一会,只是点点头说道:“这马冲昊有本事,如果能让咱们放心,真的可靠,一定要大用起来。”

  雷财郑重的点头答应,伙伴们都在徐州的时候,很多事情都是合议,众人权衡,赵进决断,只有内卫队相关的事情,赵进让众人听,众人才会在座,大部分时候,刘勇和雷财都是单独向赵进禀报,连牛金宝往往要在室外,而且随着内卫队的展,刘勇和雷财两个人也很少同时在场了。

  一切公事说完,雷财笑着对赵进施礼说道:“临清州那边小弟要过去布置,就不能喝大哥的喜酒了,贺礼先行奉

  “喝什么喜酒,小兰不想操办,要不是我娘坚持,只怕连咱们兄弟自己那一桌都不会有的,小兰在临清州受苦太多了,小心太过。”赵进感慨着说了句。

  以赵进在徐州和周边区域的身份地位,纳妾也是天大的事情,也要按照大事来操办,何况是木淑兰这等身份地位都不同寻常的,四方宾客需要一个送礼巴结的机会,赵进也要有符合自己身份地位的礼数,而且新近向山东四县出手,也需要这么大操大办让那边的势力登门,这还是公事方面,私下里不管是何翠花还是徐珍珍也希望赵进大张旗鼓的操办,母亲何翠花的想法很简单,不能委屈了苦命的小兰,而徐珍珍想得稍微复杂些,夫君若是不大办,周围人还不知道怎么说妾身善妒,明明没有的事情,何必白白担这骂名。

  “小兰已经是赵家人了,这个仪式办不办又能有什么用处?小兰今后过得好坏,要看进哥对我如何,要看徐家姐姐对我如何,和操办大小没用处的,而且闻香教无孔不入,声势大了,难免会让他们钻空子,到时候弄出什么事来,反而不美。”木淑兰说得坚持,也很冷静的分析。

  说得再多,分析的再细,赵进也能明白木淑兰的本意,木淑兰还是怕闻香教,还是担心徐鸿儒那边,几年过去,赵进和赵字营到底有了什么样的实力她并不清楚,或许东昌府生的那一切还让木淑兰提心吊胆,木家兄弟经营那么好的局面一日内土崩瓦解,木淑兰虽然被木家兄弟差不多软禁几年,可从另一面来讲,这种圈禁也让女孩觉得木家兄弟的经营好似铁桶,也有了某种信心,可突然之间,一切土崩瓦解,这种骤变是巨大的冲击,木淑兰不可能不心有余悸。

  万历四十八年、泰昌元年的腊月十日,按照京师传来的消息,明年就是天启元年了,赵进纳木淑兰为妾,没有大办婚宴,只不过请兄弟们一起坐了坐,在外驻扎的石满强和董冰峰都没有到场,只是送上了自己的礼品,不过和寻常纳妾有所不同的是,各家长辈都出席了,赵进的父亲赵振堂特意从萧县赶了回来,陈晃、董冰峰、石满强和吉香的父母都是出席,就连王友山都从京师写了一封贺信,孙家商行的孙甲因为在清江浦赶不回来,只是送上了一份重礼。

  对于各家长辈来说,木淑兰是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来参加这场婚礼倒也正常,但王友山那边关系却不大,之所以要了封贺信,却是徐珍珍的主意:“木家妹子不想大办,夫君你就要尽可能的隆重些,你真的简慢了,现在或许无所谓,等过段日子心思稳了,就要埋怨你这边。”

  虽然不邀请外客参加,可赵进纳妾的消息并不对外保密,好多人都是见缝插针的送上了红包和贺礼,自以为身份足够的,都想要钻营一张喜帖出来,不过都未能如愿,因为没有外客,都是自家兄弟和长辈,木淑兰和赵进一起出来敬酒见客,席间众人重逢,又是好一阵的唏嘘感慨。

  赵振堂在这个喜宴上又是喝得大醉,按照他和何翠花受木淑兰叩拜时候说得话:“这些年就剩下小兰你一个心事了,我和你婆婆夜深无人的时候总在想,小兰去那里了,现在还好不好,现在好了,现在好了,我没心事了”

  看着酩酊大醉的父亲赵振堂,赵进心里不太好受,马冲昊率众北上那次,赵振堂尽管表面上没说什么,可暗地里却担心到了极处,等到马冲昊所率领的大队溃散,一切安然无恙后,赵振堂同样没有什么情绪的外露,可腰背佝偻了很多,头白了多一半,看着老态尽显,要知道赵字营崛起之后,赵进父母的享用伺候就一直不差,调养的一直很好,五十多岁的人看着就是四十多的样子,但这一次却老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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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六十四章 京师信上

  婚礼这块,和长辈兄弟见面是一回事,该有的礼节也不能缺少,木淑兰早早的回到洞房那边等待,赵字营难得有个随便的时候,赵进着实被灌了几杯,回去的时候,脚步也有些虚浮,进了洞房之后,掀开木淑兰的盖头,看到女孩笑得很开心,木淑兰这个时候的笑并没有任何的做作和虚假,而是自真心,真得很开心。

  “进哥,这几年小兰经常梦到眼前这一幕,当时以为只有梦中才会,没想到今天能够成真。”小兰笑得极为开心

  可这番话却说得赵进很心酸,的确很难,就差那么一点点,双方就再也不会见到了,赵进张开双臂将木淑兰搂进了怀中,女孩安静的趴在赵进怀中,屋子里很安静,就这么过了一段,在赵进怀里的木淑兰突然忍不住笑,边笑边说道:“进哥你抱得太紧了,你还要抱多久啊”

  兴奋之后就是疲倦,但赵进和木淑兰并没有什么睡意,只是躺在那里小声的聊天。

  “进哥,徐鸿儒想当皇帝,滦州的那个王好贤也想当皇帝,你想当什么?”木淑兰在赵进怀里小声问道。

  赵进此时倒是很放松,在木淑兰面前,他没什么不能说的,只不过他却是答非所问:“我今年才二十岁,不急的

  木淑兰安静一会,却朝着赵进怀里钻了钻,嘟囔着说道:“进哥,小兰大概猜到你为什么不杀徐鸿儒了。”

  “有些血我不能沾。”赵进同样是答非所问,不过这个时候困意上来了。

  听过徐珍珍对木淑兰的评价之后,本来赵进还有些担心,生怕两个人相处不好,弄得家宅不宁,没想到说归说,徐珍珍和木淑兰相处的很和气,而且赵凤特别喜欢木淑兰,第一次见面之后,就整天缠着木淑兰不放。如果有什么让徐珍珍不高兴的,这个就是一件了,不过表面上也没有表现出来。

  眼看就临近过年,赵字营稳步展,云山行大其财,年底是结算的时候,从海州、从扬州、从清江浦各处都有大笔的银子向徐州汇集,陈宏忙得不可开交,整天顶着个黑眼圈,手指打算盘记账都酸生疼,可还是整天笑嘻嘻的

  不过赵进他们却觉得有些不舒服,这个不舒服倒不是身体上的,而是赵字营本身,这一年马冲昊率众北上,赵进已经准备摆明车马大打对抗,却没想到对方临阵溃散,但事情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没道理会无声无息的善了,赵字营平常做得不管多么低调,这一次恐怕都逃不过去了,官差官军都会蜂拥而来。

  可没想到的是,万历皇帝驾崩,泰昌皇帝在位一月后又是驾崩,朝中政局剧烈动荡,官场更迭,谁还会理会徐州一个土豪的勾当,赵字营整军备战,戒备万分,却没想到最后一拳打在了空处,实在是难受的很。

  “如果不战的话,家丁们的锐气早晚要磨掉,山东四县的闻香教如果清理完毕,下面的剿匪抓贼,安排各个团的连队过去,要让他们始终有仗打,始终能见到血。”赵进有些无可奈何了。

  临近腊月,各处忙碌着结算整备,赵进这里却有了些难得的清闲,总算可以静下来处理常规的事务,看邸报抄本,听王兆靖读信的时间也多了起来。

  “政局动荡,官场上也凶险的很,现在徐州万事顺利,想要在京师找个眼线什么的也不难,还是让你父亲快些回徐州吧,在京师万一有什么凶险,咱们真心顾不到的。”到了现在这个地步,王友山已经算不上是赵字营的庇护了,反而会被赵字营这边牵扯,如果在京师真的获罪下狱,赵字营还真的没太多办法。

  听赵进说起这个,王兆靖也是苦笑,无奈的回答说道:“家父舍不得从京师走,说为官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如此大戏,若是不能近距离看完,将是毕生遗憾。”

  “。八月,泰昌病重,司礼监秉笔兼掌御药房太监崔文升进泻药,天子服后病情更重,一昼夜起三、四十次,身体愈加虚弱,廷臣纷纷指责崔文升不知医,妄进丸药,也有人怀疑是万历天子的郑贵妃所指使。八月二十九日,泰昌病情进一步加剧,由鸿胪寺丞李可灼进“红丸”,泰昌服后于九月初一日病死,朝廷内外因之议论纷纷。御史王安舜先上疏,请重治李可灼。继之,御史郑宗周、郭如楚、冯三元、焦原溥、给事中魏应嘉、惠世扬、太常卿曹玩、光禄少卿高攀龙、主事吕维祺等人先后上疏请究治崔、李奸党。结果,将崔文升遣南京、李可灼配充军”

  “。九月初一日泰昌病逝,年已十六岁的皇长子朱由校当立为新君。其时泰昌选侍李氏仍居乾清宫,朱由校居住慈庆宫。李氏与宦官魏忠贤互相勾结,企图利用朱由校年幼,独揽大权,不肯移出乾清宫。九月初二,都给事中杨涟先难,上疏反对李氏继续居于乾清宫;劾其对皇长子无礼,不可将皇长子托付给她。御史左光斗也上疏说:内廷的乾清宫,如同外廷皇极殿,只有皇帝和皇后才能居住于此,其余嫔妃都不可于此居住。请李选侍移居于宫妃养老的地方仁寿宫内的哕鸾宫。李选侍得到左光斗奏疏之后大怒,数次遣使召左光斗。左光斗拒不赴见。李选侍益怒,要朱由校议处,朱由校认为左光斗所言极是,催促选择吉日良辰移宫。经过杨、左等人力争,九月初五日李选侍移居哕鸾宫,皇太子朱由校复还乾清宫”

  和万历四十六年四十七年的萨尔浒之战前后一样,这次王友山写给徐州的信笺也是极多,厚厚的好像一本书册,读信讲解需要的时间当真是不少,所以王兆靖一直等赵进操办完和木淑兰的亲事之后才开始述说,泰昌服药驾崩和李选侍移宫这两件事,已经在京师有了名目,一作“红丸”一作“移宫”,所谓两大疑案,尽管信上来龙去脉说得很明白,可王友山在信上也说,他所知道的京师众人都知道,但并不敢说这就是真相,其中疑点甚多,但里面也有脉络可循,特别是朝野开始把“红丸案”和“移宫案”两件事和万历四十三年的狂徒梃击太子的案子联系起来。

  万历年前后,事事都喜欢和这个三联系起来,有什么三大征,现在又硬扯出了三大案,王友山在信上详细的说明了“梃击案”,在他看来,赵进、王兆靖和一于晚辈对朝政知道的越多,就越有好处,不过,王友山如今孤身在京师,他的派系已经土崩瓦解,没有人和他亲近,所有人都觉得王友山的官位不会保存太久,也没有什么人和他太深入的交流,或许这也是王友山写信倾诉的原因。

  “。万历四十三年五月,宫外男子张差手持木棒闯入大内东华门,一直打到皇太子居住的慈庆宫,后被内监捕获。对张差梃击太子宫之事,朝内争论不一。支持郑贵妃倾向福王为太子的臣僚认为是张差疯癫所为;支持皇太子的大臣认为是陷害太子的阴谋。经刑部十三司会审,查明张差系京畿一带白莲教的一支红封教的成员,其领为马三道、李守才,他们与郑贵妃宫内的太监庞保、刘成勾结,派张差打入宫内,梃击太子”

  “。此案的生,震惊了宫内和朝野。联系万历四十一年曾生郑贵妃的内侍与奸人勾结诅咒皇太子的事件,梃击案牵连到郑贵妃在所难免。万历皇帝极力调解皇太子与郑贵妃的矛盾,一方面怒责郑贵妃,一方面迫使皇太子改变态度,由张差所为,必有主使,改变为J1事只在张差身上结局足矣,。此外,万历皇帝又召见群臣,表示怀念皇太子的保护人皇太后,以示自己立太子的诚意。他明令除惩治张差等人外,‘不许波及无辜人,,以解脱郑贵妃

  王友山的信上说得很明白,几年前的梃击案和现在的红丸案移宫案看似没有联系,可仔细追究,就会现离不开两方,一方是东林众臣,一方则是郑贵妃郑家,而且这三大案的真相与否,实际上没有人关心,所有的争论和互相攻击,都是为了让对方倒台,让自己人上台。

  万历年间群臣争国本,东林和浙党、楚党、齐党势不两立,东林是为了立太子朱由校,也就是在位一月就驾崩的泰昌天子,而另一方自然和福王的母亲郑贵妃接近,这也是为什么梃击案说是郑贵妃在背后指使,红丸案说是郑贵妃一党的阴谋,移宫案也说是郑贵妃策划,万历皇帝一死,郑贵妃就是死老虎了,根本没办法对朝政造成任何的影响,东林党之所以把郑贵妃一次次的提出来,无非是打击和他们立场不同的各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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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六十五章 这个名字

  这个做法看似阴损,却很有效果,内阁辅方从哲因为和红丸案有牵扯,已经在这不断的攻击中立不住脚,而后补上去的几人,都是东林党人,要不然就是和东林众人关系密切,此时的朝廷所谓“众正盈朝”,当然这是东林中人自己的说法,对于其他各党的朝官来说,就不是什么好日子了,或者去官致仕,或者在位置上苦苦支撑,生怕被抓到和三大案有什么牵连。

  王友山还在信上说了接下来的事情,“移宫案”结束,朝野都以为正义大胜,却没想到“移宫”数日之后,哕鸾宫失火,经奋力抢救,才将李选侍母女救出。当时就有人斥责东林欺人太甚:“皇八妹入井谁怜,未亡人雉经莫诉”,事情内外都透着蹊跷,虽说自成祖皇帝以来,紫禁城起火不是什么稀罕事,可这次火灾生的未免太巧,大有杀人灭口的可能,但王友山也只敢在信上这么说,就连京城上下也不敢把这个话说得太透,直接点的也只能说到东林党欺负孤儿寡母太过。

  这一封封信看下来说下来,当真是让人头昏脑胀,不过赵进做事也是于脆,直接让人把马冲昊喊了过来,马冲昊的手下都已经被派出去办事,倒是马冲昊一直留在何家庄这边,也没有参与什么内卫队的机密事,只是每日带着十几个巡丁在何家庄左近巡察值守。

  “。小的还真是不清楚,不瞒进爷说,在京师时候,恩主不指派小的做这件事,小的肯定就不知道,事涉机密,肯定不会宣扬的尽人皆知,不过小的也琢磨过此事,如果真是郑家恩主这边想做什么,安排人拿着刀去岂不是更好,京师里身后好的亡命不知道有多少,又何必找这么个疯癫的。”马冲昊倒是知无不言。

  关于这红丸案和移宫案,马冲昊也有自己的看法和分析:“。泰昌的身子本就不好,这个京城里外都知道的,在东宫潜邸的时候倒好,没太多事情,可一登大位,万事繁忙,他那身子根本顶不住,就算不吃红丸,早晚也得死在一碗药上,不管有毒没毒”

  至于移宫案,马冲昊说得更为有趣:“亲军里有那么一帮闲汉,做事当差是不行的,却喜欢嚼天家的舌头,按他们讲,那李选侍美貌异常,脑子却不怎么清醒后宫那等波澜诡谲之地,说不准有什么热心人挑拨几句,这李娘娘自己就跳出来了”

  这番话说完,赵进和王兆靖都是沉默了半响,王兆靖只是哑然失笑,赵进则是不住摇头,一抖手上的信纸说道:“现在朝廷就盯着这个吗?怎么没有人说辽东,看着好像天下太平一般,难不成建州女真也因为这三大案不打了?”

  听到他这番话,王兆靖却拍拍额头,伸手在身边木箱中翻检一番,从里面拿出一张信纸递过来,开口说道:“却是小弟疏忽了,这里提了一段,只想着最要紧的是这三大案。”

  赵进皱眉接过,他们兄弟的这番互动,让边上站立的马冲昊很是诧异,在他想来赵进这些人心怀大志,最该关心的就是朝堂中枢的纷争之事,随时掌握大政的变化动向,为何这么在意边鄙辽镇的事情,建州女真虽然麻烦,虽然是心腹大患,可也到不了比朝政变化还重要的地步。

  不说别的,这三大案处处疑点说不明白,可这三大案牵扯方方面面,未来内阁六部甚至地方督抚的变动都会因为这个变化牵扯,这个对于生存在大明腹地的赵字营来说极为重要,和南直隶有牵扯的大佬以及实权人物实在是太多太多,以赵字营这样的行事和做派,肯定会和官府豪绅有冲突,到时候牵扯到这些大佬和实权人物,如果再也没有做过功课,恐怕就会有大麻烦了。

  “。廷弼有胆略,知兵事,善守边,然性刚负气,好谩骂,为御史时,与姚宗文、刘国缙同在言路,及廷弼经略辽东,二人意望廷弼,不如愿,遂联手攻击熊廷弼。姚宗文阅视辽东士马归,疏陈辽土日蹙,诋毁熊廷弼,废群策而雄独智,又鼓其同类攻击,必欲去之。御史顾糙劾廷弼出关逾年,漫无定画,蒲河失守,匿不上闻;荷戈之士徒供挑浚,尚方之剑逞志作威,朝廷事多纷乱,而封疆议起。御史冯三元劾廷弼无谋者八、欺君者三。诏下廷议。廷弼愤,抗疏极辩,且求罢。而御史张修德复劾其破坏辽阳。廷弼益愤,再疏自明,力求罢去。给事中魏应嘉复劾之,十月四日,朝议允廷弼去,以袁应泰代之”

  赵进现在也能看得懂较为浅显的文言,王友山在信笺上很注意这一点,那边马冲昊心中虽然疑惑,可还是观察着赵进这边,看着赵进皱眉认真的阅读这封信,他听人说三大案的时候态度很轻松,可这时却很肃重。

  “胡来,熊廷弼已经把辽东差不多稳住了,现在这么随意换人,肯定又要有麻烦。”赵进把信递还给王兆靖,马冲昊瞥了眼又是低头,心想辽东边事败坏,赵进不应该很高兴?为何这般作态,王兆靖却丝毫不以为怪,只是拿着信纸说道:“家父说这熊廷弼的性子太过刚直暴烈,容不得一丝委屈,那姚宗文和刘国缙已经投靠东林,而熊廷弼远在辽东不曾对东林假以辞色,这次肯定会被攻讦,熊廷弼的性子又忍不了,去职也在情理之中。”

  赵进摇摇头,冷笑了一声说道:“萨尔浒十万大军败亡,建州女真鞑虏强横如此,可在天下人眼里,还是比不得朝堂中枢这些无谓的争斗,真是,真是。”

  说了两句,又看了眼马冲昊,赵进没有说下去,马冲昊明白这是顾忌自己在场,有些话还不能说透,不过他也不以为意,这才多长时间,如果就这么轻易接纳了自己,那才幼稚,而且现在的马冲昊还是在奇怪赵进对辽东的反应,这反应未免有些太过了,是不是有些主次不分,身在大明腹心之地,又有这样的大志雄心,就算再怎么忧国忧民,也该懂得轻重缓急,如果只是凭着一腔热血,那自己的选择是不是错了?

  马冲昊心中念头百转,不过想到这里,他自己心中失笑,笑自己实在是想得太多,眼下其实是无处可去,只有这边能容留自家,还是别挑肥拣瘦。

  赵进却没有让自己的情绪流露太多,只是拍了拍椅子扶手说道:“那么多消息,后面还有什么,你父亲久在京城,见闻和我们自然不同,他觉得的要紧处未必不是要紧,刚才那话我只是感慨。”

  这话实际上是对王兆靖的解释,刚才的感慨很容易被误会成说王友山的轻重不分,王兆靖却是摇头笑着说道:“自家兄弟,说这个作甚。”随口一句后,又是拿出新的信纸诵读,京师写来的信还有那些邸报抄本,加以句读之后赵进也能看懂,但不知何时形成的习惯,都是王兆靖读给赵进,边读边解释,也是方便。

  “封客氏为奉圣夫人,荫其子候国兴、弟客光俱为锦衣卫千户,赐魏忠贤世荫,荫其兄魏钊为锦衣卫千户,群臣力争不可,天子不让,家父信上还说,天启天子亲信客氏胜过亲近太后,说天启天子的性子很是柔顺,加上新君即位,不会和臣下争执太多,但封客氏这件事上,天启天子很坚持。”王兆靖笑着说道。

  赵进也是摇头,笑着说道:“不管移宫案背后有什么,朝中大臣也是帮着天启坐稳了皇位,有这一层因果在,天启居然还坚持封赏客氏,可见亲信程度。”

  点评两句之后,赵进和王兆靖都是看向马冲昊,相比于他们两个隔靴搔痒的,马冲昊在京师呆了这么多年,肯定是知道更多内情的,刚才解释的就很精到,想必对这个客氏和魏忠贤被封赏的事情,也能说出些分析门道。

  马冲昊笑着上前一步,他对这样的活计并不反感,身为赵字营的属下,能为赵进和王兆靖解说朝政内幕,这样的活计不知道多少人羡慕眼红。

  就在这边要开口的时候,赵进眉头却突然皱了起来,转向王兆靖开口问道:“刚才你说那个是魏什么?”

  王兆靖和马冲昊都是一愣,王兆靖随即把那张信纸递给了赵进,开口说道:“魏忠贤,一直是在天启天子身边伺候,这次天启即位,肯定要被重用的,这么早就有封赏,可见在天子心中的份量。”

  赵进看向马冲昊,马冲昊会意,解释说道:“亲军,不,锦衣卫里知道这个人,他原来姓李,好像是沧州那边的,靠着给泰昌天子的母亲置办膳食得宠,后来又巴结上了天启天子的乳娘客氏,据说两人已经结了对食,他一直管着膳食的差事,不过现在应该进司礼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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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六十六章 赵进关注的人

  马冲昊回答的很详细,不过心里却在纳闷,心想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君登基,身边的宦官亲信都跟着鸡犬升天,自己这等则是跌落尘埃,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也值得这么关注吗?虽说能进这司礼监也的确是大佬了。

  “这个人你还知道些别的吗?”谁也没想到赵进继续追问。

  马冲昊眨眨眼,笑着说道:“进爷还真是问巧了,内监二十四衙门里出挑的人物,锦衣卫内都得留意着,天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打交道,而这魏忠贤身上又有几桩格外有趣的事迹,大家都记得清楚,进爷或许不知道,这内廷大挡和朝廷的大臣们差不多,都是读书做事一步步上来,熬了几十年坐到高位,总是读书人的天下,可这魏忠贤却不认字,乡间无赖出身,因为赌输了还不上赌债才自宫的,可就这么一个人,居然懂得骑马射箭,进宫之后知道巴结人,知道烧冷灶,尽管是个管伙食的,最后巴结上了客氏这样的大热门,在天启跟前也奉承的不错,这进司礼监放在同等境遇的人身上未必稀罕,那可是从内书堂一步步学上来的,可换个不识字的进司礼监那就稀罕了。”

  说到这里马冲昊停住了,他本想着卖弄口才风趣,这也算显示自家本领的一种,却没想到越说赵进表情越严肃,而边上的王兆靖脸也绷了起来,这让马冲昊愈奇怪,不过是个新起的司礼监太监,怎么这般慎重,马冲昊想了想,又是开口说道:“这一任司礼监的掌印应是王安”

  司礼监掌印太监是天下间最有权势的人之一,他是天子的代言人,连被视为宰相的内阁辅都比不上,这个位置上的更迭往往代表着天下政局的变化,马冲昊想得也很明白,自己说这个,赵进肯定会更关注。

  王兆靖看了眼赵进的表情,转头对马冲昊说道:“你在京师还有能打听消息的关系吗?”

  身为上司主官,自然有打断下属提问的权利,马冲昊对这个倒是没什么抵触,他只不过奇怪,区区一个魏忠贤,重要性怎么比得过内相王安,但想归想,却是躬身回答说道:“三爷,属下在京师那边还有几个关系,这几个都是专门吃消息饭的,各处都从他们几个手里买消息,现银结算的。”

  “你现在就去打听那魏忠贤,什么消息都要,记得要隐秘,花费报到我这边来,先下去吧”王兆靖淡然说道。

  马冲昊在京师和南京官场上打混多年,自然不会有什么怨气,心中疑惑也不会表露出来,只是躬身告退,走出院子之后脸上才有一丝疑惑闪过,心想这几位年轻领的行事真是莫测高深。

  “写信给你父亲,麻烦他老人家多打听下魏忠贤的事迹,只不过要小心些,别让人盯上。”赵进开口说道。

  王兆靖点头应了,笑着回答说道:“京师地方,大家谈天说地的太多,提起一句,其他人就会接上,家父这几年做这个已经熟了,不会被人盯着的。”

  赵进也笑着点头,这时候王兆靖的神情却变得严肃了些,身体前倾,颇为郑重的问道:“大哥上次看邸报,为努尔哈赤这个名字惊动,结果建州女真崛起,朝廷在辽东几次大败,那努尔哈赤已经是大明第一大患,现在大哥有注意到了这魏忠贤,难道这魏忠贤有什么不对?或者大哥在清江浦那边曾听过什么?”

  在从前的记忆中,这个时代的天子是谁很多人记不得,甚至努尔哈赤是谁也有很多人不知道,但魏忠贤这个名字却让人印象无比深刻,原因也很简单,见闻太多次了,这个理由当然不能和王兆靖讲,不过这个理由别人也猜不到,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但和从前类似的事情一样,不用赵进解释,王兆靖会自己猜测出一个理由。

  赵字营核心层面的人都觉得赵进有大家不知道的消息渠道,而清江浦又是链接南北,四通八达的枢纽之地,能知道京师相关的消息也不出奇。

  “盯着些就好,当年我倒是注意那努尔哈赤了,可现在和咱们没什么于碍。”赵进笑着说道,说完这句,赵进沉吟一下,又是补充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按说新近纳妾,临近年节,赵进这个春节应该在家中渡过,但他已经太久没去清江浦了,对于赵字营这个大盘子来说,清江浦的地位并不次于徐州,腊月十七这天,吉香的亲卫队开始准备,赵进准备南下清江浦。

  赵进的儿子赵龙还没有满周岁,徐珍珍自然走不开,不过她主动让木淑兰跟着出来,说赵进孤身在外也得有个人照顾,但木淑兰却不想离开徐州,说临近年节,在家孝顺公婆,照顾徐珍珍才是正事,而且既然回到徐州,修缮父亲的坟墓等等一系列的事情要忙。

  这次来到清江浦当真是轰动当地,实际上赵进这才来到,也是清江浦豪商的请求,自从马冲昊北上溃散的事情生后,赵进一直没有来到清江浦这边,当真让这些曾经鼠两端的人们惶恐,赵进来这边能够当面交谈几句,也是安大家的心,为了这个,很多要回家过年的豪商都留在了这边。

  既然是来安抚人心,那么从前的一些简朴做派也就暂时不用了,清江浦最好的一处富商宅邸吴园专门空了出来,珍馐美味从四处汇集,秦淮河和扬州的女人也因为高价急忙北上,原本大家以为赵进不好女色,可纳妾之后,却让大家有了个误会,说是年轻人还是年轻人,终究喜欢女人的。

  不过赵进住进吴园之后,第一个来见面的不是清江浦的任何一位商人,而是来自松江的余致远,大家也没什么话讲,都是心服口服,谁让这余家在那个时候都敢下重注。

  余致远这次来不是空手来的,而是带着一份文书,这是松海盐栈的契约,在这份契约上,赵进有七成股,余家有三成,赵进直接把契约推了回去,笑着说道:“你自家的船,自家的本钱,自家的生意,分我红利作甚,既然当你是兄弟,那就不必弄这些虚文。”

  “请大哥务必收下,若是寻常生意,小弟也不会做这等评话戏文里的套路,可小弟自海州运盐去福建,一船盐就是一船的银子,算上回程更是不得了,而且这运盐的事情方方面面都给行个方便,原来那些鼻孔朝天的龙头海主,这次也多少给个笑脸面子,没这盐怎么会有这等待遇,没有大哥的照顾,小弟又怎么会有这些盐,都是大哥应得的。”余致远也说得很诚恳,也没有将契约推回,而是双手捧着,郑重站起送到赵进身边。

  天底下并不是靠着海就能晒盐煮盐,南直隶的海州淮盐供应天下,可同样靠海的浙江盐场产量就很低,而福建则是根本不出产食盐,他的盐都是从广东那边运入,一船盐运来就有厚利,如果再加上在月港和几处私港回程贸易,这暴利不次于去倭国和南洋,但闽粤龙头海主厮杀恶斗,根本就没有盐船通行的余地,而从海州一线贩盐过去又没有门路,盐商们富甲天下,每年按部就班的贩盐卖盐就能大财,已经没什么和新路子接触的兴趣,也怕有麻烦牵扯,这就是赵进的盐市为什么能赚钱的原因,因为他给了大家开辟了新的路子,把买家卖家更细化了,同样的,因为赵进,庸碌保守的盐商们不得不按照吩咐卖盐给余家,余家用沙船将淮盐运向福建那边,大其财。

  没有赵进,自然也就没有余家的这注财源,余致远自然忘不了根本,而且这对余家在海上的地位极为重要,人要吃盐,能提供稳定大宗食盐供应的余家,自然会让福建海主龙头们另眼相看,觉得大有实力,生意上其他方方面面都大有益处。

  “好,我收了,你自己去找周先生,把这个给他。”说明白其中关节,赵进也不矫情,于脆利索点头答应。

  余致远脸上微笑不变,心里却松了口气,这就是多了一重保障,他清了清嗓子,咳嗽一声继续说道:“大哥,小弟这边还有个堂妹”

  “去去去,别来添乱,我和小兰的来龙去脉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吗?”赵进哭笑不得的反问说道。

  余致远嘿然一声,却不再提这个了。

  赵进纳妾之后,无数人都觉得找到了攀附讨好的名目,你家有个妹妹,我家有个女儿,至于堂妹、表妹这等更是数不胜数,直接找到赵进的,还有直接找到赵振堂和何翠花的,其中卫所中人最为积极,这些都被赵进推拒,觉得实在是无聊。

  余致远倒是眉眼通挑之辈,接下来所说的就都是正事了,比如说到了这个时节,海上风浪变大,北边各处港口都是结冰封港,南北船队都是回去过冬休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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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六十七章 清江浦的变动和预想

  闽粤南洋那边龙头海主的厮杀渐渐有了结果,三家大佬差不多将洋面平分,不过现在还有尾声,依旧不算太平,所以寻找火铳的事情还要耽搁,余家已经安排人去倭国那边打问,据说佛郎机人在那边也有火器的生意。

  他这边也知道赵进对辽东那里很关心,所以这次聊天也是着重介绍,因为赵进在清江浦的局面坐稳,加上沙船海路运货去天津再入京师和北地比漕运的确方便许多,余家船行的生意比从前好了几倍十几倍,各处港口多有往来联络,因为辽东战事,辽货和关外货物的价钱都是大涨,但随即跌了下来,因为出货量同样大增,然后购入的物资也是大增。

  “。既然交战,关外的货物价钱涨起来应该,可出货量应该跌下去,但辽镇各港都比以往要多,登州那边出货也比以往要多,而且这购入的大宗物资里棉布、铁器和药材很多,辽镇的确需要这些军资,可朝廷自有供应”余致远说得欲言又止。

  他这边吞吞吐吐,被赵进看了眼之后,余致远却反应了过来,在这个场合能有什么忌讳:“大哥,小弟怀疑这些买卖里搞不好都有建州女真插手,但辽镇上下也不于净,没有大明军将伸手,这么大宗的货物怎么能出来进去?”

  赵进沉默了一会,摇摇头冷笑着说道:“为了财,大义算个什么?”

  说完这个,赵进看向余致远,肃然说道:“关于辽东的消息你要打听,为了打听消息也可以去贸易往来,但你不要为了赚钱去做这些,日后说不清楚。”

  尽管双方已经颇为亲近熟悉,可被赵进这样的眼神一看,余致远却禁不住颤了下,连忙笑着说道:“请大哥放心,这等生意小弟不会去碰的,大哥这边的买卖,已经忙不过来了,不过辽东那边,徐州出产的烧酒就是宝货,不管是辽镇军汉,又或建州女真,都是喜爱异常,如果贩卖过去,一定会有大利。”

  “大明各省还没有处处都有,就不想着那边了。”赵进淡然说道。

  这个话题讲完,余致远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他本以为说起烧酒在辽东的大利,赵进会有所安排,目前来说也只有余家能参与到这个贩卖,生意赚钱自然好,更好的是可以借这个和赵进走得更近,却没想到赵进的态度很冷淡,余致远一边琢磨自己做错了什么,一边告辞离开,生怕说多错多。

  余致远离开,驻扎在这边的董冰峰还有张虎斌以及周学智也是来到,他们三人进门的时候却正看到赵进用手揉着额角,似乎很疲惫的样子,赵进刚刚二十岁出头,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怎么会有这样的状态,没等大家问,赵进就自己苦笑着说道:“本以为自己足够冷静了,可遇到某些事,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好恶。”

  董冰峰和张虎斌不知道怎么接话,周学智却笑着说道:“老爷才这个年纪,正是有热血决断的时候,不老气横秋也是理所当然。

  今日腊月二十,赵进到清江浦的第一天,不过来到之后就丝毫不得闲,接待完余致远,又是自家伙伴和亲信,大家先对赵进道喜,董冰峰也感慨几句,接下来就是正事处置。

  董冰峰率领的第三团一切都很稳定,他们封闭操练,供应什么的也很充足,而且清江浦也没什么事情值得第三团出动,真要家丁摆明车马动手,恐怕清江浦都要血流成河了,而张虎斌这边的清江浦护卫团练则是有些麻烦,这十六个连是分散驻扎,八个连常驻营地,其余八个连分散各处维持清江浦的治安,这些流民出身的团练苦日子过久了,乍一看清江浦如此繁华,不少人都是按捺不住,觉得在营里的日子太苦了,不如到这花花世界去享受,结果一直有逃兵的情况出现。

  清江浦本地还有些不长眼脑子混的货色,觉得赵字营的这些团练精强可用,居然有收容逃兵的,但这些人便宜是没赚到的,下场倒是惨烈的很,最好的是也是抄家之后全家往邳州庄园做工,而逃兵的处置,张虎斌开始还不知道如何做,特意去询问了董冰峰,性格温和沉默的董冰峰给的答案也简单——杀头。

  一颗颗脑袋砍下来,这血淋淋的教训终于让团练们躁动的心稳了,然后董冰峰、张虎斌、周学智三人商议,将规矩略微变动,巡视市面的人改为了赵家武馆和云山武馆的徐州江湖人,他们看到事,能自己处置的自己处置,处置不了的则是去请团练,团练维持不了的,自然有家丁出面,而团练们平时的巡视也是取消,改为和家丁一样的封闭驻扎,营地在那边,本身也就有震慑的作用。

  说这些时候,张虎斌额头上都已经见了汗,屋子里可没有热到这个程度,他的确是很惶恐。

  “团练毕竟不是家丁,不觉得自己有根底,也就沉不下心思去,出这样的事情也不稀奇,这不是你的错处,可咱们现在的家丁已经太多了,再多是个麻烦。”赵进笑着说道。

  这件事他早就知道,张虎斌当面禀报也不过是个程序,当时生就立刻急报徐州,不敢有丝毫隐瞒,赵进来这边也有了解决的反感,他安抚完惶恐的张虎斌,转头对站在边上的孟志奇说道:“你喊黎大津进来。”

  黎大津也在清江浦做事,但地位比先进来的这三人差一等,所以在外等候,等黎大津进来见礼,赵进开门见山的说道:“张虎斌手里的团练在这里安稳不下来,但地方上也不能总靠着江湖人来管,黎大津你原来的差事不变,兼着张虎斌的副手,在团练里拣选出六到七个连,把那些不安心、年纪大、心思活的都挑出来,安排他们维持地方治安,云山行分店马上要在这边开张,肯定需要大批的人手,就把这些人用进去,你明白我要把他们当什么用吧?”

  听到这个问题,黎大津沉吟了下开口说道:“老爷是想把他们当成衙门的差役来用?”

  赵进双手一拍,最忠心的是伙伴们和亲信,但论起见多识广,分析判断,最强的还是这几个投降过来的敌人,黎大津不差,马冲昊恐怕也是不差,念头闪过,赵进笑着说道:“就是当差役捕快来用,但要按照军纪来约束,可别败坏成衙门里那等样子,规矩是早就有的,等云山分店过来,你们商议着做。”

  话说到这里,黎大津明白自己的地位又升了一层,内卫队的大队正,手里又有几百人丁的实权,还管着清江浦这等富庶繁华的地方,地位实力都提了许多,连忙抱拳躬身说道:“请进爷放心,属下一定做好。”

  “成大器做你的副手,至于张虎斌,你剩下的人按照家丁来训练,以后一切按照家丁来办。”赵进说完了自己的安排。

  屋子里略一安静,大家都看向张虎斌,眼神含义各有不同,张虎斌本来脸色不太好,手下十六个连一下子被拿走一半,而且还被安排了地位差不多相等的副手,等于是贬斥削权,可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激动起来了,手中有千余家丁是什么概念,这是等同于团正的级别实力,等于和赵进的伙伴们拉平了。

  尽管说“按照家丁”来办,可大家也都知道,张虎斌这又是小八义之下第一人的位置了。

  赵进这边下令之后,也要周学智写了文书,然后用印才能出去,王兆靖总说的那些规矩礼数,礼数这个赵进不喜欢,规矩还是要用的。

  大家看到周学智除了摊开纸笔之外,还把一本厚厚的册子放下,就都笑着告辞离开,知道这是有长篇大论要谈,在赵进属下里,王兆靖被大家认为是谋主,如惠和周学智则是并行的两位总管,他们管的局面多,事情也繁琐,每次禀报都要一个时辰以上,次数多了,大家也就有经验了,到这时候就退下,无非午饭晚饭时候再聚而已。

  年底结账,很多事情已经通过书信报到徐州,周学智倒是轻松,甚至还先开了句玩笑:“说起来进爷手下,升迁最快的就是当年冯家攻打流民寨那一仗的人,张虎斌守寨,黎大津攻寨,现在都不差了。”

  赵进也笑,不过周学智说得是没有错,张虎斌的确有大功,流民寨那次战斗相比于赵字营的历次战斗来说,并不能说最大最激烈的,但意义非同寻常,有了流民寨的流民和田地,赵字营才能快的膨胀,才有源源不断的后续,才有今天的局面,张虎斌这样的功劳,自然有这样的封赏,至于黎大津,的确是一次次见证了能力。

  “。咱们今年手里的金银已经是个好大的数目,除了徐州金库存着的,咱们这边的数目也是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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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六十八章 金银的用途

  “……清江浦各路虽然不知道明细,可大概也能估摸出到底有多少,不少人都想过来借贷,利息什么的都是不错,属下就想,这银子放在库里也是无用,若是能放出去生息收益当真不差,清江浦这里那么多货物贸易,银钱进进出出的不知道有多少,他们都得调用头寸,进爷的银子在这些生意里周转生息,一年下来,赚得只怕不比各项生意差,而且话说回来,有咱们赵字营在,谁敢耍花头,谁敢欠债不还”周学智手上的账簿没有翻开,他一直是滔滔不绝的说着,这才是周学智要和赵进面谈的要紧事,他心里早就有一套腹案,特别是看到赵进听得聚精会神的时候,周学智心里更是高兴。

  把一套方案说完,周学智忍不住口渴端起茶碗喝茶,看着沉思中的赵进,周学智忍不住又是说了句:“老爷,这放债收债,调拨头寸,日子久了,这清江浦各路生意也就被抓在咱们手中了,谁不听话,银子一掐,他就做不了生意,谁家买卖红火,只要云山行想进,直接就能吞了过来,没人能说出个不是来,生意往来,钱财进出,谁还能说咱们。”

  说完这句话周学智却咳嗽了声,有些忐忑的看向赵进,在这样对谈时候,周学智从没觉得赵进比他年轻十几岁,赵进在很多时候表现出和年龄不相称的老成,而且有时候很古板,做事有底线,刚才自己这番话,其实就是**的路子,一时间说得痛快,可赵进会不会训丨斥?

  赵进在沉思,神色愈严肃起来,这让周学智的忐忑更甚,尽管赵进年轻,可两人交流的时候,周学智一直感觉到莫名的压力,从一个邪教庄头的师爷到如今南直隶赫赫有名的周大总管,周学智知道这一切都是谁给的,他可不想失去。

  “你这个法子不错”赵进开口说道,这句话让周学智放心了,周学智的这个主意不能说惊才绝艳,借贷生息,资金充足的清江浦豪商们不止一个这么做,但通过这借贷控制清江浦的各路生意,在关键时候可以将这些生意抓在手中,这个就是很大启了,这让赵进想到了记忆中的很多很多。

  “不过你想得还远远不够。”赵进语很慢,他边说边在回忆,周学智却情不自禁的坐正了些,脸上有抑制不住的兴奋,他知道自己说对了。

  “放贷生息,这个生意不光清江浦能做,徐州和隅头镇那边一样能做,我们不光可以拿自己的银子放出去吃息,还可以⊥别人把他们自己的银子存在我们这里,也放出去生息,现在徐州有大市,清江浦有大市,隅头镇也有集市,商人们往来这几个地方都要携带大笔的银钱,不仅不方便,也有风险,要是他们把银子存在咱们柜上,咱们开出票子来,拿着一张纸或者一块牌子,就可以去咱们各处分店铺面上兑换出现银来,这个生意也可以做。”赵进淳淳善诱。

  周学智身体前倾,唯恐听漏了一个字,听到这里周学智连连点头说道:“老爷说得对,这个会票咱们也可以做。

  银票支票类似概念的票据,在嘉靖年就已经有了,名字叫做会票,也是足够实力的大商家开出票据,可以在各处的分店内兑换现银,这个主要是服务来往南北的官员士子,而且票面价值也不大。

  “你再想想,咱们云山行、孙家商行、赵家商行这些家遍布南直隶江北,也就是说,这边的商人百姓处处都可以兑换银子和票据,咱们手里有银子,又是名声不错,没人会以为咱们会赖账,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是会这边存,那边兑,可日子久了,咱们的信誉也有了,他们也不愿意拿着大笔的银子折腾,直接给出我们的票据,外面也就认了,你说这南直隶江北地方会不会不用银子了,到时候都用咱们开出来的票据?”赵进笑着把话题又是深入了些。

  周学智下意识的点头,可点了一下就呆愣在那边,眼神涣散,人整个失神了,就这么失礼出神的想,想着想着,整个身体颤抖起来,深吸了几口气才开口说道:“按照老爷所说的,等以后咱们岂不是可以直接开出票据去,我们票据是一百两,外面就当这是一百两银子,不管咱们到底有没有这一百两?”

  赵进笑着点点头,他方才这些话说白了就是银行金融的浅显套路。

  周学智说到这里却打了个激灵,摇头说道:“可千万别弄得和宝钞一样。”

  “有信用就不会,这个只是一个手段,又不是全部的手段。”赵进笑着回答说道,大明也曾行过纸币票据大明宝钞,不过贬值极快,迅变成了废纸一样的东西,也成了大明皇室勋贵借以盘剥百姓的手段,但那是大明皇室不珍惜自己的信用,而纸钞和票据依赖的就是信用,对于赵字营系统来说,这信用却不用愁,最起码在南直隶江北东部这一片不用愁。

  此时的周学智却已经有些癫狂了,他今晚来找赵进想说的,不过就是把存在金库里的大笔金银盘活生息,可却没想到听到了赵进的这些话,赵进并没有说得太详细,可即便是这些不太详细的言语,已经把帷幕掀开了一个小角,而这掀开的一个角露出的金光闪闪,已经让周学智深受震撼,已经让他头晕眼花。

  交谈的时候,因为应答思考,还能保持一份清醒,沉默下来,周学智感觉到脑海中无数的念头涌来,他好像看到了不可思议的前景,这前景让他怎么也镇定不下来,这帷幕一脚下,好像是有一座金山……

  “进爷,进爷先稍待片刻,属下先把这些记下来。”周学智颤声说道,此时他那里还顾得什么礼数,说完之后也不等赵进同意了,直接拿出纸笔记录下来。

  声音颤抖,身体也在颤抖,边记录边说道:“进爷,现在每年春秋两季,都是借贷最热火的时候,咱们这么做不用多久,就能把整个南直隶的钱粮抓在手里,不管是收粮卖粮,都得用咱们家的银子,到时候,到时候……”

  说到这里的时候,周学智的脸色甚至有些恐惧,南直隶是大明产粮区之一,也是最富庶的地方,如果能做到这一步,那赵字营是什么?周学智本来以为自己想到了这个,可真正感觉触手可及了,却又不敢去想。

  此刻的赵进的确显得比周学智要成熟许多,只是笑着说道:“徐徐图之,现在我们连开办分店的人手都找不齐,这钱庄票号的还早。”

  说到这里,周学智总算冷静了许多,长吐了一口气说道:“进爷说得对,咱们现在不缺能打能杀的,就是缺能写字算账踏实做事的,不过这钱庄票号真是好名字,周转拆借生息,可不就是拿着银钱做生意吗就叫云山钱庄了。”

  赵进咳嗽两声,心想难不成现在还没有钱庄票号的说法,多亏自己没有把“银行”这个词讲出来,细想想,似乎这“银行”二字更适合……

  对赵进来说不过是寻常对谈,对周学智来说就是不是了,他甚至不愿意在这里多留,匆匆告辞,要回去消化赵进所说的这一切。

  谈了这么多,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休息片刻,或者去清江大市那边看看,不过这个时候刘勇又来了,伙伴们几个都是常驻某处,只有赵进要来回巡视,吉香则是跟随,而刘勇这边内卫队的独立性非常的大,也需要隐秘行事,刘勇就整日里在徐州和清江浦之间奔波,而雷财则是去往某处主持某事,两人各有分工,但赵进来到,大家还是习惯汇报,有些事得了赵进做决断毕竟不同。

  “大哥,小弟有句冒昧的话不知该说不该说。”刘勇开口先告了罪。

  赵进皱眉笑着说道:“自家兄弟有什么冒昧的,说就是。”

  “大哥,咱们虽说对闻香教一次次的梳理,可小弟还是觉得根除不净,郑全这边是个香头出身,做事勤快不假,但本事很差,小弟想着他们本来就是兰姐家的徒众,不如就让兰姐来管着,兰姐在东昌府那边也在闻香教内做出了一番局面,让她梳理闻香教的桩子暗线,肯定比现在要有效果。”刘勇说是冒昧,讲起来却没有一点遮掩,看来是心中早有腹案。

  赵进听了之后只是叹气,无奈的说道:“先让小兰缓一缓,她看着镇定,实际上还没恢复过来,先别急着让她做事了。”

  刘勇点点头没有再说话,两人说起来了别的,赵进对木淑兰的心思并不怎么了解,但徐珍珍看得很清楚,尽管木淑兰一直是谈笑自若,可进了赵家之后,从不迈出赵家内宅一步,赵进不在的时候,不是配在何翠花身边,就是跟着徐珍珍,木淑兰还是在害怕,在临清那突如其来的变故,对木淑兰的冲击太大了,之所以表现的不错,只不过这几年学了些掩饰的本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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